第1章 古冢夜雨现狐影·铜匣血纹透玄机
诗题:
太行龙尾卧苍茫,
河洛烟波锁大荒。
谁道偏隅无气象?
人间灯火暖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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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在南麓甩出一道青灰色的龙尾,正正压在黄河北岸的冲积平原上。
怀庆市便伏在这龙尾骨节处,晨起能望见太行山起伏的峰峦,暮时听得见黄河水卷着砂石奔涌东去。
老人们常说,这地界沾了龙脉余威,虽成不了帝都气象,倒是养得住人间烟火——早市胡辣汤的雾气能飘过三条街,夜市烧烤架的炭火星子能溅到子时末。羊汤烩面的香气混着老板的怀庆方言在风里荡:“恁说这地界风水多排场?龙尾巴扫出来的福气,够咱吃八辈子!”
13年南水北调工程穿城而过,硬是在城中劈出一道天河。23年市里借着水利工程的东风,在天河公园旁复建了恩州驿古街。
这恩州驿可大有来头,街口老槐树上挂着的铭牌写着:“夏代鲧镇,商改恩州,武王赐名承恩镇,明清商贾云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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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暴雨如注。
古街东侧三百米的冢古堆工地上,探照灯的光柱正刺破雨幕。
“恁瞅瞅这土!跟活过来似的!”司机老孙踩着解放鞋跳下挖掘机,怀庆口音混着雨声格外响亮。
他指着探方里翻涌的暗红色砂土,冲对讲机嚷嚷:“林老师!林老师!俺这铲斗刚碰见个陶瓮,哗啦碎成渣了,里头蹿出个青幽幽的影儿......”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云层。
砂土中突然浮起无数陶片,朱砂绘制的九尾图腾在雨中诡异地拼合。
老孙的瞳孔里映出青白色狐影,九条尾巴扫过之处,泥浆里竟浮现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那些符号像烙铁般灼进他眼底:“娘啊!眼要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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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追着闪电滚过天河。
等考古队值班的林小满冲进工地时,探方里只剩一只青铜匣。
雨水冲刷着匣身纠缠的螭龙纹,暗红色沁色在灯光下如血管贲张。
她身后的古槐突然簌簌作响,飘出个醉醺醺的声音:“小妮儿,知道为啥叫冢古堆不?商周时这儿是祭狐狸大仙的......”
“陈教授!”
林小满转身扶住跌跌撞撞的老头,那是考古队返聘的历史系教授。
“您又偷喝散酒了?”
老头晃着酒瓶指向青铜匣:“瞅见没?《商周遗录》记过,武王伐纣时恩州百姓箪食壶浆......”
突然瞪大眼睛,“哎呦这纹路!殷墟里出土的商代兵符就这样式儿的!”
青铜匣突然发出蜂鸣,螭龙纹的眼珠齐刷刷转向二人。
林小满踉跄后退,鞋跟卡在古槐盘结的树根里,整个人向后仰倒。怀里的强光手电甩出正巧砸中青铜匣边缘。
“当啷——”
青铜匣翻落探坑底部,螭龙纹触到泥浆的刹那,整片砂土突然沸腾。暴雨裹着塌方的泥土倾泻而下,转眼将青铜匣吞没。
林小满挣扎着要往前扑,却被陈教授死死拽住手腕:“小妮儿不要命了!这雨邪性......”
沙土塌陷的轰鸣里,隐约飘来一声女子的轻笑。林小满猛地回头,黑暗中有青白色衣袂一闪而过。
“陈教授您看见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鼾声——老头攥着酒瓶歪在古槐下,早醉得不省人事。对讲机里传来保安的呼叫:“林老师!老孙跑路了,说给多少钱都不接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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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值班室里,林小满裹着毛毯在考古日志上涂画。青铜匣的螭龙纹在脑海里愈发清晰。那些雨水流动的红色轨迹,分明在拼出某个甲骨文字。
“是幻觉......”她抓起保温杯灌了口浓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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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的冢古堆己成泥潭。
雨水渗入青铜匣裂缝,红色液体顺着螭龙纹路蜿蜒游走,在匣盖中央凝成一枚殷红的“妲”字。字迹边缘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甲骨卜辞。
古槐最高处的枝桠上,一滴雨水悬在嫩芽尖。
芽孢在雨中轻颤,映出探方坑里忽明忽暗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