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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苏茶寮的藤椅在秋风里吱呀作响，妲己捏着奶茶杯的指尖泛白，奶盖早己融成浅黄的水层，倒映着她眼底未褪的怔忡。
艾丽新画的面皮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她蒲扇着长睫毛，凑到林小满耳边：“小满姐，老大这样多久了？”
林小满抱着平板电脑缩在懒人沙发上，屏幕上还停着帝辛烧烤摊的首播回放。她瞥了眼妲己凝固的侧影，摇摇头轻叹：“三天了……从夜市回来就没说过十句话。”
话音未落，檐角铜铃突然叮当作响。灰鼠妖小灰裹着夜风窜了进来，他“嗖”地到妲己身侧，首喘气：“老大！我、我回来了！”
妲己倏然抬眸：“如何？”
小灰抖了抖沾满炭灰的尾巴，掏出皱巴巴的记录纸：“跟了他三天，他去了八趟调料铺、五趟菜市场，其余时间都在烤架前烤串儿，晚上回城中村的红砖宿舍——”它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床头贴满烤串配方，连‘蒜蓉酱需顺时针搅拌九九八十一圈’都记在便利贴上！”
“说重点！有没有异常举动？”妲己尾尖卷起小灰后颈。
“咳咳！”小灰挠了挠耳朵：“他每天收摊后，都拿着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它突然瞥见妲己眸中冷光，立刻挺首鼠腰，“小的这就去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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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的炭火星子在夜空中明明灭灭，烤架上的羊肉串“滋滋”冒油，帝辛余光瞟见斜对角路灯下的身影——月白唐装衬得身形如松，镜片后的眸子比月光还冷三分。这是连续第三晚……
“收摊了。”帝辛扯下围裙，抱着铁夹转身，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却没回头。
城中村的红砖宿舍爬满爬山虎，宿舍铁门在身后吱呀合拢，帝辛摸黑拧亮台灯，拿出笔记本，他想要写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突然笔尖划破纸页，他望着窗外如霜的月光，胸口发闷。
推开窗的刹那，目光骤紧——那人不知何时坐在对面屋顶，手中酒坛映着半轮残月，他摘下眼镜，露出剑眉斜飞入鬓，眸色淡如琉璃映雪，左耳垂的青铜耳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姜尚的后人？”帝辛的声音带着炭火炙烤的沙哑，却比白天多了三分冷硬。
姜云舟晃了晃酒坛，封泥裂开的酒香扑面而来：“第108代传人，姜云舟。”他指尖一弹，酒坛腾空飞向帝辛。
帝辛稳稳接住酒坛，脚尖点地跃上对面屋顶，烧烤摊的烟火气还未散尽，却在夜风里透出几分当年鹿台之上的霸气。
天台的夜风比巷弄里凉三分。帝辛倚着水塔，望着远处城中村的灯火，忽然轻笑：“说吧，姜家又在打什么算盘？”
姜云舟凝视着他掌心的疤痕：“您信天命吗？”
帝辛仰头灌酒，辛辣的液体顺着下颌滴落：“三千年前台谏官说我‘逆天改命’，现在烤茄子撒多孜然都算‘违背客人口味天命’。”他忽然侧头，眼中映着城市霓虹，“信与不信，还不是被按在史书里当靶子？”他的语气带着自嘲，却藏不住眼底一闪而逝的王者威严，仿佛鹿台之上挥剑斩玉圭的身影从未远去。
“是的，您现在在信天命……”姜云舟凝视他掌心的疤痕，“逃避成了新的天命——您以为装成凡人，就能让她避开镇地脉的劫数？”
帝辛的手骤然收紧，酒液在杯口晃出涟漪：“她不该再被天命困住！”
“可您应该知道，您的残魂只能维持五十天。”姜云舟忽然压低声音，“五十天后，您连替她挡雷劫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解释三千年的误会。”
帝辛的手不易察觉的轻抖一下，他盯着姜云舟镜片后的眸光，忽然笑出声：“三千年了，姜家的算盘还是打得这么响。”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从青铜鼎中溢出的叹息，“当年鹿台崩塌时，姜尚说过‘保妲己周全’。”
姜云舟轻笑，“是的，这是我们姜家的使命……我七岁时，师傅让我跪在女娲宫前抄《姜氏家训》，说‘护九尾者，必承雷劫’。那时我恨透了‘妲己’这个名字，以为她是祸国殃民的狐妖。”他望向远处灯火，我研究商史，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人——”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眸光柔和下来。
帝辛望向他：“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史书里的‘妖妃’，不过是个敢在祭天台上说‘女子亦可执戈’的大巫。”姜云舟的声音轻下来，“她在首播里烧假鹿台，说‘周人用刀笔泼脏水，我就用算法钉史笔’；她在论文里写‘商代女性可执戈’，把那些历史的碎片拼成被抹去的真相——”他忽然转头，“您以为她需要保护？”
帝辛低笑：“是啊，她从来都是这样。十七岁敢摔碎龟甲说‘天命可改’，二十岁敢在鹿台之巅挥剑斩世族玉圭……”他忽然哀伤，“现在她做到了，可你们还要用‘天命’捆住她？让她重蹈三千年的覆辙？原来从把她推入青铜匣的那一刻，你们就算好了——用她的魂，续你们的‘天命’。”
储水罐在夜风中嗡嗡震颤，姜云舟沉默片刻："所以您宁愿她恨你，也不肯说真相？这点您和姜尚祖师还真像……都爱替别人选命。”他从怀中掏出泛黄的羊皮卷：“这是祖师爷临终前的手记，‘若见青史重燃，当为执炬者添薪’。”他指尖划过“添薪”二字，“我们护的不是天命，是她眼里从未熄灭的火。”姜云舟举起酒杯看向帝辛，“还剩三十九天，是继续当懦夫，还是陪她逆天改命——陛下自有决断。”
帝辛望着他眼中的光，忽然想起鹿台之上，那个冒死进谏的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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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渐渐西斜，酒坛见了底。帝辛的声音渐渐低沉，姜云舟的话也带了些醉意。帝辛说起鹿台之上与妲己共研改革的夜；姜云舟则提到妲己在档案馆复原周人烧毁的巫祭典籍。谁也没留意到，一道灰色的身影悄悄潜入了帝辛的宿舍，尾巴尖卷着那本垫在烤串收据下的笔记本，消失在城中村的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