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烛火照亮西人双眸,妲己的指尖几乎要嵌入桃木纹理。九尾妖力如银蛇般顺着杖身游走,却在刻着“司雨”二字的凹槽处如遇坚壁,半点魂魄的气息都未激起。
“三千年光阴,或许……”
“没有或许!”妲己转身,杖头狐首的血玉在她眸中映出细碎的光,“否则姜尚为何将法杖藏在此处?他岂会在魂魄寄寓上出错?”
姜云舟的量天尺轻叩祭台,北斗光影在他镜片上碎成星屑:“或许魂魄并非寄寓杖身,而是藏在与法杖相关的物件里?”
地宫再次陷入静谧……
妲己突然看到林小满的指尖死死抠住祭台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祈天杖,瞳孔微微放大,像是被拽入记忆深潭。
“小满?”妲己轻轻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
少女毫无反应,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仿佛整个人被定在时光琥珀中。
“林小满!”妲己提高声音,青铜铃串在静谧的地宫炸出清响。
林小满猛地抬头,睫毛上凝着细汗:“姐、姐姐……这、着法杖上的狐狸头,我在老家见过!”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十年前爷爷过寿,曾翻出张老照片,说这是‘老林家的镇宅之宝’,还说等我嫁人时要当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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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市西北的太行深山区,斗水村蜷缩在群山褶皱里。村里的年轻人双双带着梦想奔赴城市,只剩老人与狗守着石板路尽头的土坯房。林小满的爸妈也是其中一对,他们定居省会多年,此刻正在百公里外的空调房里熟睡。
地宫出口的皂角树下,林小满蹲在信号微弱的田野上,手机屏幕在掌心亮了又暗。终于拨通父亲电话时,听筒里传来不耐烦的杂音——显然,她吵醒了熟睡的父亲。
“喂?爸,爷爷电话打不通,这么晚打扰你……”她的指尖绞着衣角,“咱们家是不是有根桃木法杖?爷爷说过是祖传的,杖头有个狐狸头,眼睛是红的——”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裹着怒意的声音:“大半夜的扯什么犊子!”他突然提高嗓门,“你爷爷那老糊涂就爱编瞎话!当年他说咱家祖上是商王近臣,结果我翻遍族谱连个秀才都没——”
“真的有!爷爷让我看过照片的!爷爷说上面刻的字是甲骨文……”
父亲的语气更加烦躁:“有个头!你爷爷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还知道甲骨文?”背景音里传来母亲的嘟囔,显然在抱怨深夜惊扰,“别整天琢磨这些神神鬼鬼,赶紧睡!”
电话“嘟嘟”挂断时,林小满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她咬着下唇再次翻出爷爷的号码,听筒里依然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还是打不通,爷爷向来早睡……”她的声音发颤。
妲己拍了拍林小满失望的肩膀:“若法杖与林老爷子有关,咱们去一趟便是。”
姜云舟在皂角树下来回踱步,量天尺在掌心敲出规律的节奏。“斗水村……斗水村……”他忽然停步,镜片后的眸光骤然发亮,“光绪三年!”
妲己挑眉:“《河内地方志》光绪三年卷?”
“正是!”姜云舟打开手机翻找照片,照片上显示一张泛黄的拓片复印,上面模糊的楷书写着:“光绪三年,斗水村少女,年方十六,夜梦白狐衔杖立于老槐树洞,次日寻得木杖,率乡民登山祈雨。”他指着文中“白狐衔杖”西字,“但文献没提木杖和白狐来历,只说少女自称‘得祖上托梦,杖藏老槐树洞’。”
林小满猛地抬头:“我想起来了,爷爷说过!这是太太太……奶奶传下来的‘雨神棍’,光绪三年大旱时,她才十六岁,跟着老槐树洞里的白狐学会了祈雨歌。”她忽然想起爷爷坐在门槛上的模样,旱烟杆敲着木杖哼唱,“老槐树,洞藏仙,狐首一点血玉鲜……”
妲己望向姜云舟,“我苏醒后查过怀庆市志,自商末至清末,唯有光绪三年出现过与‘狐’相关的记载,就是这条!”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可蹊跷的是,同年冢古堆的狐仙庙被拆毁,县志说‘妖祠惑众,焚之’,此后再无‘狐’相关记载。”
姜云舟点头,“县志没提狐狸的来历。”
妲己抚摸着杖头血玉:“那年我还在冢古堆沉睡,不可能现世。”她望向林小满,“但有苏氏从无‘守杖人’之说,为何你家会有与祈天杖一模一样的木杖?难道是有苏氏遗落在人间的‘凡胎’?”
姜云舟抓起林小满手腕,片刻,“探查了,无妖族或巫祝血统……”
帝辛望向妲己,眸中映着烛火,“或许是某位先辈的残魂,在时光里打了个转,又回到了该去的地方。”
妲己的指尖骤然收紧,“我们去斗水村。那里或许藏着比县志更真实的答案。爷爷既然知道线索,我们便连夜启程。”
夜风掠过皂角树,林小满心中满是疑问,比如,光绪三年的白狐究竟是哪位先辈,为何会将祈天杖留在斗水村,又为何在同一年拆毁了冢古堆的狐仙庙。而这些疑问的答案,或许就藏在爷爷常说的“老槐树洞”里,藏在他那口带着怀庆方言的童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