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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如钩，挂在太行山脉的褶皱里。妲己三人躲在废弃的庙中，案台上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映得阿蛮脸上的尘土忽明忽暗。
“百日红加观音土，不出五日，半数饥民会因脱水昏迷。”姜知意的量天尺在掌心敲出急促的节奏，“当务之急是两件事——找水源，破谣言。”他看着两人，“堵住的黄河暗流是一处，我们去凿开，另外……还需再寻水源。”
妲己手尖触摸地面，半晌，她转向阿蛮，“你熟悉地形，可知道附近有无废弃的井台？”
少女抹了把眼角的沙砾：“山脚的土地庙有口老井，一年前干旱时见底了……”
“未必。”姜知意突然插话，量天尺指向太行山，“地脉在土地庙附近拐了个‘鳞尾’，井台若在玄武位，必有余水。”他望向妲己，“苏娘娘，我说的可对？”
妲己捏捏姜知意的小脸：“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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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土地庙笼罩在薄纱般的雾霭中。妲己与姜知意并肩立于井台上。
“天枢星移，地脉浊气滞于井宿。”姜知意的量天尺划出银弧，“需以狐火引动地下水脉。”
妲己指尖凝出青芒：“小娃娃倒会使唤人。”话虽如此，狐火己如灵蛇般钻入井台裂缝。井底传来沉闷的“咕嘟”声，清冽水汽混着泥土腥气涌上来，阿蛮惊喜地看见，枯竭三年的老井竟漫出了半尺深的活水。
“够百人饮用两日。”妲己甩了甩发麻的指尖，尾尖金芒暗了暗，“明日去观星台，或许能从二十八宿中寻到水脉走向。”
接下来的三日，三人踏遍怀庆府周边。姜知意以量天尺探测地脉，妲己用狐火融化淤塞的河道，阿蛮则挨家挨户敲响破木门：“婶子，这水是山脚老井的，比官府的粥干净！”然而回应她的，多是警惕的闭门声——
这段时间，在阿蛮和姜知意眼中，妲己从未有过片刻松懈。为了寻找水源，她不顾灵力损耗，频繁施展狐火探寻地脉，每一次使用狐火，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可她从未有过一丝退缩。在劝说民众时，哪怕遭遇再多的误解与谩骂，她也总是耐心解释，眼神中始终透着坚定与悲悯。她的身影总是忙碌而疲惫，却又像是一束永远不会熄灭的光，照亮着他们前行的道路。阿蛮看着妲己日益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敬佩与心疼，在她眼中，妲己就是那个能在绝境中为百姓撑起一片天的人。姜知意也常常望着妲己忙碌的背影发呆，他深知妲己所做的一切远超常人的想象，这才是真正心怀苍生、愿意为百姓舍身的人，与那些只知追逐权力和利益的人截然不同，妲己的行为让他对“护苍生”有了更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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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衙役的铜锣声，街角巷尾，几个穿灰布衫的百姓正捧着粗陶碗喝高粱面糊，碗沿沾着的土黄色残渣，正是掺了百日红的毒粮。
“大姐！”阿蛮冲过去拽住妇人的袖口，“这粥喝不得，会烧胃的！”
妇人不耐烦地甩脱她的手：“小妮子懂什么？史密斯大人说了，喝了这粥，上帝会赐福给咱们。”她指着胸口的十字架木牌，“你看，这是教堂发的，能驱旱魃！”
更有人举着史密斯发的圣经追过来：“她们是‘魔鬼的使者’！信上帝得永生！”
妲己望着渐渐围拢的人群，指间在袖中收紧。人群里有人喊：“就是她们仨！说官府的粮有毒，分明是惑乱民心！”石块夹杂着谩骂砸来，姜知意忙拽住阿蛮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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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内，史密斯的皮靴重重踏在青砖上，手中的银制咖啡壶“咣当”砸在檀木桌上：“周大人，您说的‘万无一失’，就是让乱民在街市上撒野？”
周显的肥脸涨得通红，他盯着衙役呈上来的暗河分布图，指尖几乎戳破宣纸：“三天开了七处水源？！”他转向心腹衙役，“去查查是谁在背后捣乱！老子不信几个刁民能翻了天——”
衙役附耳低语：“为首的是个穿素白广袖的女子，带着个小道长和斗水村的疯丫头……”
“给我抓！”周显猛地甩袖，“如有违抗，就地格杀！就说他们散播旱情谣言、扰乱民心！”
姬柏常倚在廊柱旁，听着屋内的咆哮，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望着院角的青铜爵——那是今早刚从库房搬来的殷商旧物，明日便要运往伦敦。史密斯的“借”字，分明是明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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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们在街角集合时，阿枫正靠在石狮子旁打盹，手中的水火棍早己磨得发亮。自从那日顶撞了周显之后，他便被派到街上巡逻。眼下的怀庆府像口烧红的铁锅，街面上不时有为争夺粮食打架的、偷盗的、甚至人食人的……累的他苦不堪言。
“上头有令！”为首的班头甩着皮鞭，“抓三个乱党：八岁小道长、十六岁村姑、白衣女子！见者格杀勿论！”
阿枫问：“班头，可有人犯事的凭据？”
“少废话！”班头踢了他一脚，“再啰嗦，连你一起办了！”
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争吵声，抬头只见一名少女正拽着个老妇人的衣袖：“婶子，这粥真的不能喝！里有百日红——”
“简首胡言乱语！”为首的衙役挥起水火棍，“官府的赈粮岂会有毒？把这三个妖言惑众的抓起来！”
阿枫的瞳孔骤缩——那个被衙役揪住辫子的少女，正是他的妹妹阿蛮！
阿枫故意将水火棍甩得哗哗响，朝人群跑去，趁同伴不备，他飞快地对阿蛮使眼色，“还不快跑！”
青石板路上，阿蛮的布鞋磨穿了底，脚趾在碎石上踩出血泡。她拽着妲己的袖口，听着身后衙役的呼喝越来越近，忽然拐进一条断头小巷——尽头是堵三尺高的青砖墙。
“糟了！”姜知意握紧量天尺，却见墙根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拽着他们躲进虚掩的木门。门内站着个满脸疲惫的衙役，正是阿枫。
“哥？！”阿蛮惊呼出声，却被阿枫捂住嘴。他贴着门缝听了听，确认追兵走远，才转身瞪向妹妹：“你不要命了？满街都在抓你们！”他忽然注意到妲己，手按在刀柄上：“你又是谁？莫不是邪教妖人？教唆我妹妹和这个小道童！”
妲己轻笑：“我是冀州来的医女。”指尖划过腕间铜铃，“倒是这位大哥，我曾见过，那日在芦苇荡堵暗河时，可曾想过百姓的死活？”
阿枫的脸色骤变：“你……你都看见了？”
阿蛮趁机将周显与史密斯的阴谋娓娓道来，说到毒粮与契约劳工时，阿枫的拳头渐渐攥紧：“难怪最近好多人说喝完粥后口渴难忍，原来……”他忽然转身望向门缝外，“我就说，周显怎会突然开仓放粮……”
“现在信了？”姜知意冷哼一声，“你妹妹差点被乱石砸死，就为了告诉百姓真相。”
阿枫蹲下身，摸着阿蛮脚上的血泡，喉间发紧：“傻丫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爹娘在天之灵……”他突然拽着三人往后面走，“我去引开追兵，你们从这个墙跳出去，去家里，你嫂子在家，我去弄些清水和草药。记住，千万别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