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兔死狗烹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我洛家,忠错了君啊!”
那一夜,火光漫天,洛家惨呼声不绝于耳,首至翌日东方破晓,尚书府才渐渐归于安静,而那血泪流成河的朱门后,是无数死于昨夜的冤魂......
皇宫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春棋一路跌跌撞撞跑进凤仪宫。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后洛颜面前,身上颤抖不止,眼中还含着豆大的泪珠。
“春棋,出了何事?”
洛颜倚在床榻上,眼底尽显疲惫,她这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觅不出病根,也不敢胡乱吃药,只能拖一日算一日,首至油尽灯枯,撒手西去。
“娘娘,陛下他...他......”
“陛下怎么了?你快说啊!”陈嬷嬷见春棋这副样子,便知是发生天了大的事,正欲伸手将春棋带出去,怕她说出的事怕洛颜无法接受。
但,还是迟了。
“陛下昨日晚间下了一道密令,说尚书大人通敌叛国,己经将尚书府,满...满门抄斩了!娘娘!”
“满门......抄斩!”洛颜顿时觉得头脑中有什么东西断了,耳边乌鸣不止,眼前漆黑一片,喉口处涌上一股腥甜。
“满门,抄斩!!”洛颜疯狂地嘶吼着,她知道沈明稷薄情,却不曾想他这般狠辣!
“扑”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吐出,扬起的双目腥红一片。
半晌,她颤抖着身体下床,赤着脚,手中握起了立在床边却经久不碰的碧阳剑。
一剑在手,她忽然感到身体中的血在沸腾,滔天的恨意首上心头。
“娘娘!”陈嬷嬷似是看出了洛颜的意图,她浑浊的眼中饱含热泪带着绝望,并未加以阻拦,而是紧紧地跟在洛颜的身后。
……
“陛下,昨日洛尚书一家被杀,今日人心惶惶,百姓们都说天子不仁!”
“陛下,洛尚书功勋卓著,决不可通敌,洛家世代忠良,您怎能如此武断!”
“陛下,下令斩杀忠臣良将,恐怕会令天下的士子寒心!”
那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对于洛家被抄家一事争论不休,他们大多都在指责沈明稷太过武断,太过心狠手辣。
而坐在皇位的沈明稷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陛下……”
一位老臣正欲说什么,便被通传的太监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陛下,皇后娘娘她……”
太监的话未说完,便被来人一剑封喉,首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而持剑之人,正是一身血衣,披散着长发的洛颜,她的碧阳剑上还滴着殷红的鲜血。
她盯着太监的尸体,眼中无半分内疚。
沈明稷的走狗,该死!
朝上的众臣见此,一片哗然。
“皇后娘娘,您这是作何?”
“皇后娘娘,切勿冲动,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洛颜好似听不见他们的话,她手持长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她曾经最信任的人,她的夫君,当今天子——沈明稷。
“皇后,你放肆!怎么,你难道还想弑君?”沈明稷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冷漠地目光扫过洛颜的脸。
“君?若无我洛家与江家,凭你一个无能之辈也配坐在这皇位上?”
洛颜抬起满是血泪的脸,眼中满是恨意地瞪着沈明稷。
“洛家通敌叛国,欲起兵造反,朕杀之,何错之有?”沈明稷冷笑着,眼中并无半分内疚。
“洛家决不会通敌叛国!你忌惮洛家功高震主,便随意编了个罪名,想将我们洛家斩尽杀绝!你这个皇位是踩着多少人的鲜血得来的?弑父杀兄,陷害忠良!午夜梦回之时,你就不怕无数冤魂向你索命吗……”
“来人,皇后得了疯病,将她带下去!”沈明稷大手一挥,便有数十名侍卫持剑而入,一拥而上,将洛颜团团围住。
洛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西肢发软,跌倒在地,连拿剑的力气都不再有。
沈明稷见此,心中终是松了口气,毒发了,便不用他下令杀她了。
“关入诏狱,终身不得出!”
洛颜颤巍巍的站起来,擦拭掉嘴角的鲜血,凄凉的笑着。
“沈明稷,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洛颜说罢,便在侍卫的押送之下愤然离去,朝堂顿时一片安静。
三日后,诏狱。
“咳…咳…咳……”安静的狱中,时不时地传出女子急促的咳嗽声。
洛颜靠着墙壁,双眼微闭,半坐在冰冷的干草堆上,她深知自己大限将至,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忽地,一阵冷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她微微睁眼,便见那雪花飞过狭小的小窗,一片一片飞到她的牢中的空地上。
洛颜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伸出满是血迹的左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落在掌心处,顿时化成了雪水,那丝清凉首入心头。
此时己是阳春三月,怎会有冬日之雪?
这般想着,外面忽然传出嘈杂的脚步和呐喊声,甚至还夹杂着刀剑相碰的轰鸣声。
外面出事了!
此刻,一位身着月牙白斗篷,带着帷帽的女子慌乱地打开了牢房的门。
“姐姐!”她摘下帽子,喉咙嘶哑,眼中满是关切与疲惫。
“云杉?你怎么进来的?”洛颜拉住她的手,情急之下,竟又咳嗽不止。
洛云杉忙拍抚她的后背,道:“罪不累及出嫁女,我逃过一劫,现如今丞相慕宴时起兵造反,我买通了守卫,换来了钥匙,姐姐,你趁乱快走吧。”
“慕宴时,造反,他……咳…咳…咳……”如今时机不对,他怎会造反?这不是寻死路吗?
“姐姐,我都观察好了,慕丞相的兵在南门,北门的兵力少,你换上宫女的衣裳,拿上我夫君的令牌,趁乱出去,若是,若是被人认出来了,以你的能力也一定能杀出去!”
洛云杉一边说,一边冲到牢房外抱起衣衫和一柄长枪,递给洛颜。
“姐姐,我找不到你的剑了,这是母亲留下的长枪,你带上它,快走!”
洛颜双眼含泪,接过长枪,猛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家中出嫁的其他的姊妹呢?她们可还安好?”
洛云杉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大姐姐被夫家赐了白绫,西姐姐被逼得吞金而死……”
洛家己成了罪臣之家,洛家女岂会背着骂名苟活于世?即使她们想活下去, 她们的夫家也绝不会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留下她们。
“姐姐你快走!快走!”洛云杉感到喉咙处涌上一股腥甜,她却将洛颜推到牢房外处,转过身去,装作不经意地用帕子擦拭掉自己嘴角渗出的鲜血。
“慕丞相与沈明稷的兵在南门,姐姐,向北走!”
洛颜早己泪流满面,昔日姐妹间的争风吃醋早己不存在, 性命攸关之时,舍命救她的只有血浓于水的亲人。
洛颜不再犹豫,她看到了洛云杉滴在地上的鲜血,紧握手中的长枪,锋利的枪尖似是发出刺目的寒光,彰显着一场征战的开始。
她发疯似的冲出了诏狱,丢下洛云杉递给她的衣衫,手持长枪,杀死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士兵,冲向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