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
求书
第1章 古玩街的骗子
林妙是被疼醒的。
后脑勺像是被人用锤子狠敲了一记，眼前炸开一片血红——不是真的“看见”，她是个瞎子，打出生起就没见过光。但此刻，她脑子里却硬生生挤进来一幅画面：一个胖男人倒在地上，胸口压着一块裂开的血红色古玉，嘴里咕嘟咕嘟往外冒黑水……
“嘶……”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把旧T恤黏在后背上。床边传来“哒哒”的爪子声，墨曜湿乎乎的鼻子拱了拱她的手。
“知道了，这就起床。”她胡乱揉了揉狗头，指尖摸到墨曜项圈上那枚铜钱——触感比往常烫。
——又是这种鬼预兆。
半小时后，林妙蹲在古玩街角落支起摊子，一块皱巴巴的破布上摆着几枚锈铜钱、一个缺嘴茶壶，还有她吃饭的家伙：一块写着“摸物识煞，专解凶物”的硬纸板。
“姑娘，这铜钱保真不？”一个老头蹲下来，手指在铜钱上刮得沙沙响。
林妙耳朵一动，听出他指甲缝里沾着新鲜朱砂——八成是隔壁算命摊的老张又来试探她。她咧嘴一笑，手指精准地按住铜钱：“老爷子，这钱上缠着三道阴煞，您昨晚是不是梦见穿红衣服的女人了？”
老张倒吸一口气。她当然知道他会梦见什么——这老家伙天天在摊上偷喝雄黄酒，不做噩梦才怪。
忽悠完三单生意，她正摸着墨曜叼来的肉包子啃，忽然狗绳一紧。墨曜喉咙里滚出低吼，拽着她往街尾的“清风茶楼”方向挣。
“哎哎哎！包子要掉了！”她跌跌撞撞被拖到茶楼门口，冷不丁撞上一个人。
檀香味。
对方没说话，但林妙听见极轻的“咔嗒”声——像是罗盘的指针突然卡死。
“抱歉。”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尾音带着点凉丝丝的甜，像冻过的梅子糖。
墨曜的咆哮戛然而止。林妙空着的那只手突然刺痛，仿佛攥了把冰针。
等那阵檀香味飘远，她蹲下来掐狗耳朵：“你刚才见鬼了？”
墨曜“呜”地一声，项圈上的铜钱“叮”地裂了道缝。
林妙正蹲在摊子边上数今天骗来的钱，墨曜突然“腾”地站起来，狗毛炸得跟刺猬似的。
“咋了？城管来了？”她刚想把破布一卷跑路，就听见一串沉甸甸的脚步声——皮鞋底子厚，踩得青石板咯吱响，还带着喘，一听就是个胖主顾。
“小姑娘，听说你能摸出物件上的煞气？”男人声音跟闷雷似的，手指头搓得“咔咔”响，一股子烟油混着古龙水的味儿熏得林妙偏了偏头。
——哦豁，肥羊上门了。
她立马摆出高深莫测的嘴脸，手指头往破布上一敲：“这位老板，您身上带着凶物啊。”
其实她屁都没摸出来，纯粹是听见这胖子袖口沉甸甸的玉珠子声——玩得起玉的，不坑白不坑。
男人呼哧呼哧地掏东西，丝绸衬里“沙啦”一响。林妙突然觉得后脖子发凉，墨曜在她脚边发出“呜呜”的低吼，爪子把地砖都刨出印子了。
“这是我家祖传的血沁玉，最近总梦见……”
林妙的手刚碰到那块玉，脑子里“轰”地炸了——血。
好多血从胖子眼眶里涌出来，他的手指头一根接一根掉在地上，像被看不见的锯子锯断。
玉在笑。
“啊！”她猛地缩回手，指甲缝里刺进几丝黑气，疼得像被烙铁烫了。墨曜疯了一样狂吠，茶楼二楼传来“哐当”推窗声——是那个檀香味的女人！
“大师？这玉……”胖子还在叨叨。
林妙牙根咬得发酸，硬是把惨叫咽回去：“没、没事！就是煞气太重……您回去用、用糯米水泡三天……”
等胖子一走，她整个人瘫在地上，摸到墨曜的项圈——那枚铜钱烫得能烙煎饼，裂开的缝里渗出铁锈味的红雾。
“完犊子……”她哆嗦着摊开手心，五道黑线正往手腕上爬，“这回真撞邪了。”
茶楼二楼，半块罗盘在窗边闪着冷光。
林妙蹲在出租屋的破木盆前，把整袋糯米哗啦倒进去，手泡得发白。
“墨曜！别转圈了，我头晕！”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听见狗爪子在地板上“刺啦刺啦”划拉——这傻狗从古玩街回来就躁得不行，项圈上的铜钱“叮铃哐啷”响，跟催命似的。
“那破玉肯定有问题……”她摸向桌上的黄符纸，突然听见“嘎嘣”一声脆响。
——像狗啃骨头，但比那更瘆人。
“墨曜？！”她猛地转身，指尖碰到一滩湿漉漉的东西。狗嘴。黏糊糊的。
墨曜喉咙里“咕咚”一声，尾巴“啪”地砸了下地板。
林妙脑子里“嗡”地炸了：“你吃了啥？！吐出来！快吐——”她掐住狗嘴往里掏，摸到半截冰凉的东西……可还没使劲，那玩意儿就化了，像块冻猪油似的滑进狗肚子里。
“完了完了，王老板的玉……”她腿一软坐地上，突然听见墨曜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带着铁锈味的饱嗝。
屋里灯泡“滋啦”闪了两下，墨曜的呼吸声变了，呼哧呼哧像拉风箱。林妙摸到狗头时吓了一跳：这傻狗眼珠子烫得能煎蛋！
“你……”她话没说完，墨曜突然“汪”地一嗓子，金光从狗眼里迸出来——就一眨眼功夫，又灭了。
屋里静得吓人。
林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的手指哆哆嗦嗦地伸向项圈。项圈上的铜钱原本是光滑的，但现在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缝，这道裂缝己经大到足以塞进她的指甲盖。
她小心翼翼地将指甲伸进裂缝中，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一种陈旧的血腥味，仿佛这道裂缝里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故事。
随着指甲的深入，一些红色的锈渣子从裂缝中渗了出来，落在林妙的手指上。这些锈渣子看起来像是被岁月侵蚀的血迹，它们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林妙的心跳愈发剧烈，她不知道这个项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味道。她只觉得一阵恐惧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窗外“啪嗒”掉下个东西。她摸过去，是半张黄符，边角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可今晚根本没下雨。
二楼传来“吱呀”开窗声，那股冻梅子似的檀香味又飘下来。
“要命……”林妙把符纸攥成一团，墨曜突然拱进她怀里，狗肚子热得像暖水袋。
她做了半辈子骗子，头回盼着自己是在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