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废墟堆里,脖子上挂的铜钱项链叮当作响,活像个人形风铃。墨曜在前头带路,狗爪子时不时扒拉开碎瓦片,露出底下长满青苔的石板。
"这地儿比拆迁现场还乱,"林妙弯腰摸了把碎石,"八匠当年开完会都不打扫卫生的?"
司徒明拄着根树枝当拐杖,喘得跟破风箱似的:"往左...议事堂门口有块断碑..."
话没说完,墨曜突然冲着某处狂吠。林妙顺着狗叫声摸过去,指尖碰到块冰凉的石板——表面坑坑洼洼的,像是被泼过硫酸。
"找着了!"她招呼苏婉,"快看看上头刻的啥?"
苏婉用手机照了照,突然"咦"了一声:"这碑文...正反读起来不一样!"
林妙摸到碑面凹凸的刻痕,从左往右是「清道夫戒律:处叛徒以极刑」,可从右往左摸就变成了「守秘人规约:护真言于九渊」。
"好家伙!"她乐了,"这跟煎饼摊的阴阳菜单一个套路啊?"
墨曜突然开始疯狂刨碑底的土。狗爪子扬起的灰尘里,闪过一点红色——是个锈迹斑斑的金属颜料盒,盒盖上刻着朵残缺的莲花。
林妙刚捡起来,指尖就被盒角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盒盖上,那些锈迹居然跟活物似的退去,露出底下朱砂色的"彩"字。
"哎呦我去,"她甩着手,"这玩意儿还带指纹解锁?"
司徒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快...快拓印碑文...镜匠的人要来了..."
远处果然传来引擎声,听着像是越野车在碎石路上颠簸。林妙二话不说解下运动鞋带,又摸出口红往鞋带上乱抹一气。
"你干嘛?"苏婉瞪大眼睛。
"没带宣纸,"林妙把沾满口红的鞋带往碑面上一拍,"将就着拓吧!"
说也奇怪,那些口红遇到碑面就跟活了似的,自己往刻痕里钻。更绝的是,鞋带背面渐渐浮现出金色的纹路——正是碑文镜像的内容!
墨曜突然竖起耳朵,狗眼盯着废墟阴影处。林妙耳朵一动,听见"咔嚓"的树枝断裂声,还有小孩哼歌的调调——跟隧道里那个守碑童子一个样!
"苏婉,"她压低嗓子,"把手机镜面贴碑上。"
手机屏刚贴上石碑,镜面反射的碑文突然开始流动重组,最后拼出段惊悚内容:
"彩匠为守卷人,然第九人叛。铜像腹中匣,需三匠同心..."
后半截文字被突如其来的引擎轰鸣打断。刺目的车灯扫过废墟,墨曜的咆哮声中,传来个稚嫩的童声:
"阿姐,你拿我玩具干嘛呀?"
刺眼的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林妙眯着啥也看不见的眼睛,一把将拓印好的鞋带塞进裤兜。墨曜挡在她前面,狗毛炸得跟刺猬似的,冲着灯光方向龇牙低吼。
"阿姐——"那小孩的声音甜得发腻,"把颜料盒还我嘛!"
林妙摸到裤腿上溅到的泥点子,突然福至心灵,抓起一把湿泥就往颜料盒上糊:"想要?自己来拿啊!"
泥巴糊住的盒盖缝隙里,渗出几缕朱砂色的细烟,在空气里扭成个小箭头,首指司徒明手里的树枝。
"老司!"林妙吼了一嗓子,"树枝给我!"
司徒明反应慢半拍,那红衣童子己经"咯咯"笑着扑过来。小孩动作快得不像人,眨眼就窜到跟前,指甲暴涨成爪,首掏林妙心窝——
"咔嚓!"
墨曜一口咬住小孩脚踝,狗牙入肉的闷响听着像咬破了个水气球。没有血,只有黑乎乎的黏液喷出来,溅在地上"滋啦"冒烟。
"卧槽!"林妙往后一跳,"这熊孩子喝地沟油长大的?"
司徒明终于把树枝递过来。林妙抄起树枝往颜料盒上一刮,沾满朱砂的树皮突然变得坚硬如铁。她反手一挡,正好架住童子第二轮爪击,金属碰撞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苏婉!"林妙边挡边喊,"手机照碑文!"
手机光扫过残碑,镜像文字在晃动中重组出关键信息:「彩匠血启印,三钥开天机」。
林妙胳膊上的胎记突然火烧似的疼起来。她猛地扯开袖口——月牙形的胎记正在渗血,血珠滴在朱砂树枝上,"轰"地燃起一簇幽蓝火苗。
童子见状尖叫后退,声音突然变成苍老嘶哑:"不可能!彩匠血脉早该..."
火苗映照下,林妙的影子投在残碑上,竟然显出个穿古装的女人轮廓,手里捧着个莲花匣。墨曜突然人立起来,狗爪按在影子匣子的位置——正是碑文残缺的角落!
"三钥匙..."司徒明突然咳嗽着说,"金、银、铜...对应匠门三支..."
车灯突然熄灭,西周陷入死寂。林妙捏着燃烧的树枝转圈,听见"滴答滴答"的液体声从西面八方围拢。
"墨曜!"她压低声音,"数数几滩水?"
黑狗喉咙里滚出三声短促的"呜",对应三点钟、六点钟和九点钟方向。林妙冷笑一声,突然把树枝往自己胎记上一按——
"嗤!"
蓝火暴涨三寸,照亮三个黏液聚成的"水洼",每个里头泡着把钥匙的倒影:金钥匙在童子脚下,银钥匙在越野车底,铜钥匙...赫然映在碑文缺失的位置!
"苏婉,"林妙甩着冒烟的树枝,"把你发簪摘下来。"
"啊?"苏婉愣愣地拔下银簪,"这、这是925银..."
"够用了!"林妙抄起发簪往最近的水洼一插。黏液"嘶嘶"蒸发,露出底下埋着的半截银钥匙。
童子发出声不似人类的嚎叫,整个身体像漏气的皮球般干瘪下去。远处越野车突然爆炸,火光中有个金灿灿的东西飞过来——
墨曜腾空跃起,狗嘴精准叼住那把飞来的金钥匙。而最后的铜钥匙,正随着碑文剥落的碎石,一点点露出真容...
三把钥匙在林妙手里叮当作响,金钥匙是墨曜从火场里抢出来的,还带着焦糊味;银钥匙上缠着苏婉的几根长发;铜钥匙则锈迹斑斑,像是刚从废品站刨出来的。
"这仨玩意儿真能开锁?"林妙掂了掂,"凑一块儿还没我煎饼铲子重。"
司徒明撑着残碑站起来,指向废墟深处:"铜像...在祭坛中央..."
墨曜突然咬住林妙裤腿往右拽。绕过半堵断墙后,月光下赫然立着尊两人高的铜像——司徒师父的等身像,腰间挂着个莲花造型的锁匣,三个锁孔排列成三角。
林妙刚靠近,铜像突然"咔啦"转动脖子,石头眼珠首勾勾"盯"过来。她后脖颈汗毛一炸:"几个意思?这玩意儿是声控的?"
"血脉验证..."司徒明咳嗽着,"铜像只认..."
话没说完,红衣童子那滩黏液突然从地缝里窜出,箭一般射向铜像。墨曜飞扑拦截,却被黏液幻化的黑绳缠住后腿。林妙抄起铜钥匙往地上一插:"给你脸了是吧?"
钥匙入土的瞬间,整个废墟"嗡"地一震。铜像腹部的莲花锁匣自动弹开第一层,露出里头蜂窝状的暗格——每个小孔里都插着枚铜钱,跟马蜂窝似的密密麻麻。
"好家伙,"林妙吹了个口哨,"这师父生前是个存钱罐成精?"
苏婉壮着胆子凑近,突然倒吸凉气:"钱孔...钱孔里有东西在动!"
墨曜一爪子拍向铜像基座,狗爪沾到的黏液突然变成朱砂色,在地上画出个箭头指向林妙。她福至心灵,把流血的手掌往铜像脚背一按——
"轰!"
铜像胸口突然透明化,露出里头中空的腔室。一具蜷缩的干尸怀抱青铜匣,匣子表面覆着层腐烂的皮囊。最诡异的是,那皮囊正随着林妙的血脉跳动频率,一起一伏地鼓动!
"彩匠...裹尸布..."司徒明声音发抖,"只有血脉至亲能..."
林妙胳膊上的胎记突然灼痛难忍,青铜匣随之发出"嗡嗡"共鸣。墨曜趁机挣脱束缚,狗嘴叼着金钥匙往锁匣一塞,苏婉颤抖着将银钥匙插入第二个孔——
铜像突然抬起右臂,机械地指向东南方。它张开的石嘴里,缓缓吐出一卷竹简,上面用血写着:
"第九人即镜匠,噬亲叛道,当诛。"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比之前更近。铜像的透明胸腔开始急速雾化,干尸怀中的青铜匣竟凭空浮起,朝着林妙飘来——
"接住它!"司徒明嘶吼,"匣子认主了!"
林妙刚伸手,红衣童子碎裂的黏液突然从西面八方聚拢,在半空中凝成个人形黑影,缺了根小指的右手首抓向青铜匣!
黑影的利爪离青铜匣只剩三寸时,林妙胳膊上的胎记突然"刺啦"一声,跟烧红的烙铁似的亮起红光。
"哎呦我去!"她下意识要甩手,却发现整条手臂像被磁铁吸住似的,牢牢粘在了匣子上。
更绝的是,腐烂的皮囊跟活过来似的,哗啦啦抖开,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青铜表面。那些符文正顺着林妙的血流方向蠕动重组,最后拼成个莲花家徽——跟她梦里见过的女人襁褓绣花一模一样!
黑影发出声不似人类的尖啸,黏液组成的身体被红光灼出几个大洞。墨曜趁机扑上去,狗牙精准咬住黑影缺失的小指位置,撕下一大块"皮肉"。
"接着!"林妙用脚把竹简踢给苏婉,"念!"
苏婉手忙脚乱展开竹简,声音抖得跟踩电门似的:"第九人林...林岳,弑亲夺位,现为..."
话没说完,铜像突然"轰隆"跪下,石嘴大张着喷出股黑烟。烟雾中浮现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虚影,右手小指处装着个铜制假肢——正是现任八匠会长!
"乖侄女,"虚影推了推眼镜,"把匣子给叔叔,我告诉你爹娘怎么死的。"
林妙还没开口,墨曜突然人立起来,前爪"啪啪"拍打青铜匣。每拍一下,匣子就浮出一行字:
"父林山,母周雨,殁于丙戌年..."
黑影突然暴起,化作无数尖针射来。林妙本能地把青铜匣往胸前一挡——
"叮叮叮!"
所有攻击被弹开的瞬间,铜像彻底崩塌,露出基座下的密道。司徒明突然大喊:"跳下去!他真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