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锦岁长安
我攥着染血的玉镯,跪坐在被夷为平地的将军府废墟上。寒风卷着纸钱掠过焦黑的梁柱,恍惚间又听见父亲被枭首前的怒吼:“沈氏满门,无愧于国!”
这是我第三次重生。
前两次,我机关算尽扶持太子登基,却不知他早与奸臣勾结;后来我选择远嫁和亲,却在边塞听闻全家因“谋逆”惨遭灭门。首到这次重生回及笄那日,我终于看清——真正护我周全的,竟是那个总被我视作仇敌的冷面锦衣卫指挥使,谢砚辞。
“沈姑娘这是在缅怀什么?” 清冷男声自身后传来。我浑身僵硬,攥紧袖中藏着的短刃。谢砚辞缓步绕过断墙,玄色飞鱼服上金线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弯腰拾起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忠勇”二字依稀可见,“三日前我奉命抄家时,你也是这般跪在这儿。”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上一世,正是他亲手将父亲的头颅装进木匣。可此刻,我分明看见他腰间玉佩——那是我儿时遗失在城隍庙的物件,边角还留着我用小刀刻的歪扭“岁”字。
“谢大人记性真好。”我强作镇定起身,故意踉跄着撞向他怀中。预想中的推拒没有出现,他稳稳扶住我的腰,身上冷香混着硝烟气息扑面而来。趁他不备,我迅速摸走他怀中的密信,指尖却触到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潦草写着:“戌时三刻,城西破庙,救沈氏。”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谢砚辞脸色骤变,将我猛地推进地窖:“待着别动!” 窖口木板合上的瞬间,我听见他对追兵厉喝:“人往南边去了!”
蜷缩在霉味刺鼻的黑暗里,我展开密信。当看清上面“沈将军通敌证据乃伪造,幕后主使......”几个字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头顶传来谢砚辞压抑的闷哼,紧接着是刀剑入肉的声响。
“原来你早就......”我哽咽着扒开木板,却见谢砚辞浑身浴血倒在血泊中,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封未写完的信。他染血的手费力伸向我,气若游丝:“这次......终于护到你了......”
泪水砸在他冰凉的脸上。原来从第一次重生开始,他就一首在暗处默默守护。而我,竟将救命恩人当作仇人整整两世。
“谢砚辞,你不能死!”我撕下一截裙摆为他包扎,突然摸到他怀中硬物——是个刻着“岁岁平安”的银锁,正是我五岁生辰那年亲手送出,却被人传成“私通外臣信物”的罪证。
追兵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我咬牙背起他。这次,换我来改写结局。
《锦岁长安》(续)
我背着谢砚辞跌跌撞撞奔出废墟,追兵的火把将夜空染成猩红。怀中的人气息愈发微弱,我摸到腰间父亲留给我的火折子,突然瞥见路旁堆满的干草垛——好机会!
“追!沈嘉岁肯定跑不远!”领头的千户挥刀嘶吼。就在他们即将逼近时,我猛地将火折子掷向草垛,瞬间燃起冲天大火。热浪裹挟着浓烟席卷而来,追兵们慌乱后退,我趁机拽过受惊乱窜的马匹,翻身将谢砚辞安置上去。
“驾!”我扬起马鞭,骏马朝着城西疾驰。怀中的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谢砚辞沾满血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别...去破庙...有诈...”话音未落,他便昏死过去。
我勒住缰绳,冷汗浸透后背。前世正是在破庙,我被太子的人堵个正着。可如今能藏人的地方都被封锁,除非...我调转马头,朝着沈府祠堂奔去。推开布满蛛网的门,我将谢砚辞放在祖宗牌位前,颤抖着撕开他的衣襟。
狰狞的伤口横亘在他心口,竟与前世我在刑场上看到的箭伤位置分毫不差。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日我被太子软禁,隔着宫墙听见城外传来厮杀声。后来才知道,有神秘人冒死劫法场,身中数箭却仍死死护着父亲的尸身。
“原来...是你...”指尖抚过他苍白的脸,祠堂外突然传来异响。我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却见墙根处钻出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沈姑娘!谢大人让我给你送这个!”
少年掏出一枚刻着朱雀纹的腰牌,正是皇家暗卫的信物。还没等我开口,祠堂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我扒着门缝望去,只见数十黑衣人如鬼魅般掠过屋顶,所过之处追兵尽皆倒地,他们胸口的朱雀刺青,与谢砚辞腰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保护指挥使!”为首的黑衣人撞开祠堂大门,却在看清我的脸时猛然跪地:“卑职参见少主人!”
我攥着腰牌的手不住发抖。原来谢砚辞不仅是锦衣卫,更是沈家暗中培养的暗卫首领。当年父亲察觉到太子的阴谋,便将亲信之子送入宫中,以仇人身份守护在我身边。
昏迷中的谢砚辞突然抓住我的手,滚烫的掌心烙得我眼眶发酸。他气若游丝呢喃:“答应我...别再孤身犯险...”
祠堂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我握紧腰间短刃。既然命运给了我第三次机会,这次我不仅要护谢砚辞周全,更要让那些害我沈家的人,血债血偿!我低头在他额间轻吻:“这次换我做你的盾,看我如何搅得这朝堂,天翻地覆。”
此刻,远处传来更鼓声响。我知道,属于沈嘉岁的复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