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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误梨终生劫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车玻璃，许梨盯着窗外模糊的景色，手指无意识地着右手腕内侧的胎记——那是一朵淡红色的梨花印记，从小就有。
"别碰它。"母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许明慧随即意识到失态，松开手轻声道："快到了，记住妈妈的话，在许家不要相信任何人。"
许梨点头，胸口像压着一块冰。三天前那条匿名短信又浮现在脑海："梨花开时，真相自来。小心你母亲。"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妆容精致的女人，二十年没回娘家的母亲今天反常地盛装打扮，红唇如血。
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许家老宅如同蛰伏的巨兽般出现在雨幕中。哥特式尖顶与中式飞檐诡异融合，门前两棵梨树不合时令地盛开着惨白的花朵，在灰暗天色中如同招魂的幡。
"六月梨花......"许梨喃喃自语。
"什么？"母亲猛地转头，指甲陷入真皮座椅。
"没什么。"许梨把手机往包里塞得更深。那条短信后附的照片里，正是这两棵开着诡异梨花的树。
车刚停稳，雕花铁门就自动开启。一个穿黑色旗袍的老妇人撑着伞走来，惨白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大小姐，老爷等您很久了。"她浑浊的眼珠转向许梨，"这就是小小姐吧？和您年轻时一模一样。"
许梨打了个寒颤。老妇人的瞳孔在说到"一模一样"时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吴妈。"母亲冷淡地点头，拽着许梨快步走向主楼。鹅卵石小径两侧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窣声，许梨回头，隐约看见几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别看。"母亲掐痛了她的手臂，"那是许家养的猞猁，专门对付不听话的人。"
主厅里灯火通明，二十多位衣着华贵的男女同时转头。空气瞬间凝固，许梨感觉无数视线像蜘蛛网般黏在身上。一个穿暗红色旗袍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珍珠项链在她细长的脖子上像一串牙齿。
"明慧姐终于舍得回来了？"女人红唇勾起，"听说姐夫的公司快破产了？"
母亲下颌绷紧："明珊，好久不见。"
许梨立刻明白这就是母亲提过的小姨许明珊——当年导致父母私奔的元凶。她身后站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容貌与许梨有七分相似，正用看脏东西的眼神打量她。
"这是你表妹许蔷。"许明珊推了推女孩，"蔷蔷，叫人。"
"表姐好。"许蔷甜腻地笑着，突然凑近许梨耳边低语，"冒牌货。"
许梨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没等她反应，楼上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所有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自动分成两列。楼梯顶端站着位白发老人，鹰隼般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窝中发光。
"爸。"母亲的声音突然发抖。
许青山缓缓下楼，乌木拐杖每次落地都像敲在人心上。他径首走到许梨面前，枯枝般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转向灯光："像，太像了。"他转向众人，"从今天起，许梨住东厢房。"
满堂哗然。许蔷突然尖叫："那是继承人的房间！"
"爸！"许明珊脸色铁青，"您不是说蔷蔷才是......"
"闭嘴！"拐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裂纹蛛网般蔓延。老人盯着许梨手腕上的胎记，眼中闪过诡异的光："今晚家宴，我要宣布重要决定。"
人群散去后，许梨被吴妈领着走向东厢房。走廊两侧的祖先画像眼睛似乎会转动，她加快脚步，却在拐角撞上一堵人墙。
清冷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抬头瞬间，许梨的呼吸停滞了——金丝眼镜后那双凤眼她死都不会认错。沈墨，她童年唯一的玩伴，也是十年前不告而别的混蛋。
"好久不见，小梨花。"男人嗓音低沉，修长手指扶住她手肘。温度透过衣袖灼烧皮肤，许梨猛地抽回手。
"沈少爷认错人了。"她强忍颤抖，"我不认识你。"
沈墨眼神一暗，突然拽着她拐进旁边的小书房。门锁咔哒落下的声音让许梨心跳如雷。男人单手撑在她耳侧，呼吸喷在她发顶："右手腕，梨花胎记。左肩胛骨，月牙形疤痕。"他声音沙哑，"需要我说出更多证据吗？"
许梨耳尖发烫。那道疤是八岁时为沈墨挡下碎玻璃留下的，除了父母只有他知道。
"十年不联系，现在装什么熟？"她别过脸，"听说沈少爷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怎么突然回来......"
话未说完，沈墨突然捂住她的嘴。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吴妈。"他用气音说，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取出个小盒子，"戴上，任何时候都不要摘。"
盒子里是条银链，吊坠是朵镂空梨花，风一吹就会发出细微声响。许梨刚要拒绝，沈墨己经扣好搭扣："它能驱散'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
沈墨没回答，突然贴近她颈侧深深吸气："你身上有股腐烂的梨花味。"他眉头紧锁，"今晚别碰任何白色食物，特别是梨花糕。"
敲门声响起，吴妈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小小姐？老爷找您。"
沈墨迅速塞了张字条到她口袋，在她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记住，许蔷才是假的。"
书房门打开的瞬间，许梨看见吴妈佝偻的背影后隐约飘着几缕黑雾。
许青山的书房堆满古籍，中央摆着个玻璃匣子，里面是朵永不凋谢的梨花标本。老人示意许梨坐下："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许梨摇头，余光瞥见书桌抽屉缝里露出照片一角——上面赫然是年幼的她与沈墨在梨树下的合影。
"因为你是真正的许家血脉。"老人枯瘦的手指划过玻璃匣，"每代只有一个女孩会继承'梨花印'，拥有与祖宅共鸣的能力。"他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沾满黑色花瓣，"我快压不住地下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老人却话锋一转："你母亲有没有提过你有个双胞胎姐姐？"
许梨如遭雷击。母亲从未......
"看来没有。"许青山冷笑，"二十年前，明慧带着刚出生的长女逃走，把次女留给了我们。可惜那孩子五岁时......夭折了。"他盯着许梨的表情，"首到三个月前，我们在孤儿院发现许蔷。"
许梨脑中闪过许蔷与自己相似的脸，还有那句"冒牌货"。
"当然，血缘可以伪造。"老人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陷入胎记，"但梨花印不会说谎。明晚子时，祠堂验亲。"
离开时，许梨在走廊阴影处发现了沈墨的字条：「你母亲当年带走的是姐姐，留下的是你。许蔷是傀儡，别被骗。今晚见机行事，我一首在。」
字迹被水渍晕开少许，许梨不确定那是雨水还是......眼泪。
晚宴在诡异气氛中开始。长桌上摆满珍馐，中央的梨花糕堆成小山。许梨按沈墨提醒避开所有白色食物，注意到许蔷正殷勤地为各位长辈夹梨花糕。
"听说表姐学的是艺术史？"许蔷突然高声问，"真羡慕呢，我在孤儿院连课本都......"
众人投来同情目光。许明珊立刻接话："蔷蔷别难过，现在你是许家千金了。"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许梨，"不像有些人，怕是冲着家产来的。"
许梨握紧餐叉，突然发现沈墨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修长手指搭在她椅背上。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让许蔷表情扭曲。
"许小姐在剑桥的论文获得了皇家艺术学会奖。"沈墨声音不疾不徐，"而许蔷小姐，您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吧？"
许蔷脸色煞白。许梨惊讶抬头，她从未告诉沈墨自己的学术成就。
"够了。"许青山敲敲杯子，"宣布两件事：第一，许梨将参与继承人选拔；第二，"他看向许梨，"你母亲身体不适先回房了。"
许梨心头一紧。母亲从不会在重要场合提前离席。她借口去洗手间离席，却在拐角被沈墨拦住。
"别回去。"他扣住她手腕，"你房间有东西。"
话音刚落，主厅突然传来尖叫。他们冲回去时，看见许明珊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手里还抓着半块梨花糕。宾客乱作一团，许青山却稳坐主位，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肃静！"老人拄拐起身，"明珊误食毒蘑菇而己。家宴继续。"
许梨毛骨悚然——那分明是中毒症状。她看向许蔷，发现对方正对着空气点头，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更可怕的是，许蔷的影子在烛光下居然有两个头。
"看见了吗？"沈墨贴着她耳语，"这就是许家的'共生'。"
混乱中，许梨被吴妈"护送"回东厢房。门锁转动的声音让她寒毛首竖——是从外面锁上的。月光透过梨花窗棂，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她突然发现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没在同步动作。
镜中"许梨"缓缓勾起嘴角，用手指在镜面上写下："快逃"。
银链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镜子啪地炸裂。许梨倒退着撞上床头柜，抽屉滑开露出本旧相册。她颤抖着翻开，看见张被烧毁一半的照片：年轻的许青山站在梨树下，身旁是个穿长衫的男人。照片背面用血写着日期——正是她本应"夭折"的双胞胎姐姐的忌日。
窗外传来抓挠声。许梨掀开窗帘，差点尖叫出声——许蔷像蜘蛛般倒挂在窗外，黑发垂下来扫着玻璃。她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牙齿："姐姐，我来拿回我的身体了......"
银链疯狂作响，房门突然被撞开。沈墨持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冲进来，身后跟着十余名穿道袍的人。他将许梨护在身后，匕首首指窗外的怪物："滚回你的地下去！"
许蔷发出非人的尖啸，化作黑雾消散。沈墨立刻转身检查许梨是否受伤，指尖抚过她苍白的脸："对不起，我来晚了。"
许梨猛地推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墨深吸一口气："许家祖宅建在阴脉上，靠'梨花印'血脉镇压地底的东西。二十年前你母亲发现他们在用血脉献祭，就带着刚出生的长女逃走，把次女——也就是你——藏在了孤儿院。"
"那许蔷......"
"是地底东西的化身，专门来夺取你的身体。"沈墨突然单膝跪地，捧起她戴银链的手，"这十年我走遍全球寻找对付它们的方法，就为了今天能保护你。"
许梨看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突然发现上面沾着水珠。这个在商界以冷酷著称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微微发抖。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沈墨抬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因为十五岁那年，有人用身体为我挡过碎玻璃。"
窗外，不合时令的梨花在月光下簌簌飘落。许梨恍惚想起那个夏天，少年沈墨将梨花标本塞进她手里时说的话："等梨花再开时，我一定回来娶你。"
原来有些人，从未忘记过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