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田禾玥从她们口中听完林家老宅那场“惊天动地”的交锋,小嘴微张,足足愣了好几息!
“娘…娘她老人家…这么威武?!”她很难想象出林母双手叉腰、舌战田家的彪悍模样,这画面与她记忆中那位慈爱和善的林母有些无法重叠在一起。当初“她”落水的时候,林家一家人也是竭尽全力地维护!这份沉甸甸的情意,让她心头发烫,喉头发紧。
“娘对咱们是疼爱,对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可是不惯着,我听你大哥说了,他和爹站在一旁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话,全靠娘的战力超群......”几人聊着天,神色间满是对林母的敬佩。
王萍和林连星一左一右挨着她坐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生怕她难过。林连星更是紧紧攥着她的手,小脸上满是担忧:
“三嫂…你别难过,为那种人不值得!我们陪着你呢!”
王萍眼神温柔而有力,“小妹说得对,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们林家的人!我们永远都在你身边!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不难过,”她轻轻摇头,声音平静,“自从那次‘醒来’,前尘往事对我而言,早就模糊不清了。若说对‘田家’还有什么念想…”她顿了顿,眼神清澈,“那也只是基于‘血缘’二字,想着若他们本性良善,力所能及处,我会伸把手,可如今…”
她想起那贪婪又恶毒的脸,和那些恶毒的咒骂,嘴角的笑意染上一丝冰冷的嘲讽:
“亲眼所见,才知道,他们不过是些自私凉薄之人。以后也只会是形同陌路。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想的很开,有时候血缘并不能代表一切,林家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三嫂!”林连星听得心头一热,紧紧抱住她的胳膊,仰着小脸,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王萍也伸出手,温暖厚实的手掌覆在田禾玥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过去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咱都抛到脑后去!日子是往前看的,咱们一家人,越来越好!”
田禾玥感受着双臂传来的温度和手背的暖意,心中暖意更浓。名分上,她不过是林家早逝三郎的一个“挂名”媳妇,无夫无子,若论世俗礼法,似乎随时可以抽身而去,与林家再无瓜葛。
但于她而言呢?
初来这个全然陌生的异世,举目无亲,茫然无措,是林家这个小小的院落,用一碗碗热汤、一声声关切、一次次毫无保留的维护,一点一滴地驱散了她内心深处的孤寂与不安,给了她在这个世界扎根的勇气和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这些琐碎而温暖的日常,早己在不知不觉中,在她心里筑起了一座名为“家”的堡垒。
血缘?怎比得上这日积月累、用真心换来的牵绊!
田宝财和他娘岂能甘心遭受林家如此欺凌,二人回到家中,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全身都燃烧着熊熊怒火。田宝财更是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对着自家媳妇拳打脚踢,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恨。
他娘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吭声,反而斜着那双浑浊的老眼,嘴里像复读机一般,不停地咒骂着什么。“等着瞧好吧!竟敢这样对待我们!田禾玥那个该死的丫头片子!我一定要让林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广源楼”开张当日,向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被方卓然请来了。酒楼门前车马簇拥,锦衣华服的宾客络绎不绝,道贺声、寒暄声、炮竹声,将整条街都染上了喜庆的红光。这阵仗,与田禾玥当初林家小铺开业时热闹相比,也己是天壤之别——有方卓然这个有钱人的招牌坐镇,一切都顺畅得令人惊叹。
田禾玥从昨日便一头扎进了后厨,事无巨细地检查、叮嘱、调整。她深知今日的重要性,容不得半分差错。方家展现出的实力也让她咋舌——那些她也没见过的珍稀食材,也竟能出现在厨房,这背后需要多少人力物力的支撑,她难以想象,只能感叹权势与财富的力量!
宾客中,顾清淮带着小厮翩然而至。他气色比前些日子更加红润,眉宇间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春风得意。
方卓然迎上前,笑容得体地拱手:“顾兄!恭喜恭喜!前些日子小弟与表哥恰在京都,错过了顾兄大喜,未能当面道贺,实乃憾事。今日借着酒楼开张的喜气,一并补上,祝顾兄新婚美满,琴瑟和鸣!”
顾清淮笑容温煦,显然心情极佳:“方兄有心了,多谢吉言!也恭贺广源楼开业大吉!”他目光扫过酒楼别致新颖的装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欣赏,“这格局布置,清雅中透着巧思,倒是独树一帜,令人耳目一新。”
方卓然含笑引路,并未点破制作这“独树一帜”的灵魂人物是谁:“顾兄谬赞了,请里面上座!”
而后厨,才是今日真正的战场。油烟蒸腾,灶火熊熊,锅勺碰撞声、切菜声、伙计传菜声汇成紧张的交响。田禾玥穿梭其间,紧紧盯着每一道流程。幸好这几日的魔鬼式突击训练成效显著,加上重金聘请来的都是经验老道的师傅,虽忙不乱,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她这一天的时间几乎钉在了后厨,首到月上中天,喧嚣渐歇,最后一批贵宾离席,她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出来。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结果一个哈欠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呵…”
一声极轻的笑声自身侧响起。
田禾玥动作一僵,循声望去,只见陈显不知何时己倚在廊柱旁,双臂环抱,那双深邃的眼眸正落在她身上,唇角噙着一抹清晰可见的笑意。
“哎…”田禾玥有些尴尬,脸皮微热,下意识抬手挠了挠额角,“那个…累傻了,有点困,呵呵…”她试图用干笑掩饰。紧接着,一股浓重的油烟味钻进自己鼻子,她嫌弃地低头嗅了嗅衣袖,眉头皱起,脱口问道:“我身上…是不是全是油烟味儿?感觉像在油锅里滚了三滚才捞出来!”
陈显没动,姿势都没变一下,语气平淡:“隔这么远,如何闻得到?”
田禾玥也是累昏了头,竟真朝他走近几步,还傻乎乎地举起一只袖子递到他面前:“真的!你闻闻看!我自己都觉得腌入味了!”
陈显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衣袖,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微微颔首:“嗯,是有些烟火气。不过在厨房待足一日,任谁都是如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眼下的淡青,“走吧,送你回去。累成这样,早些歇息。”
田禾玥刚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我还没看今日的账呢!”她凑近陈显,带着点累昏了的迷糊和兴奋,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今日进账…如何?”
看着她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陈显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具体数目尚未结算。不过,”他声音沉稳,带着一丝肯定,“席间宾客,无不称赞菜品新奇美味,回味无穷。方卓然那张嘴,都快笑裂了。”
“那是自然!”田禾玥顿时下巴微扬,疲惫都仿佛被驱散了几分,“那可是我精心研究的菜品!”知道结果喜人,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对具体数字的执念也淡了,困意如潮水般再次涌上。“哎,方公子人呢?”
“楼上雅间还有宾客未散...你要等他?”
田禾玥摇了摇头:“不要不要!我现在只想回去洗漱,然后睡觉!”说着,又一个巨大的哈欠袭来,这次她学乖了,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水汽氤氲、困得迷迷瞪瞪的眼睛。
陈显看着她这副强忍哈欠的狼狈模样,唇角那抹压不住的笑意再次清晰地上扬,连带着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走吧。”他转身,声音在寂静下来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