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安陵容认真抄写着手中的诗集。
“朕竟不知容儿还善诗书?”
皇上不知何时靠近安陵容,突然出声道:“容儿喜欢李白的诗?”
安陵容被皇上的突然出现吓到了,手一抖方才抄写的字便晕成了一团,袖口也沾上了几滴墨水。
“臣妾给皇上请安请安。”
“起吧。”
皇上单手虚搭在安陵容胳膊上,轻轻抬起,安陵容顺势起身。
“容儿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可是喜欢李白的诗?”
安陵容抿抿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臣妾从前不通诗书,如今只是……
安陵容抬眼瞥了皇上一眼,随后迅速低头,羞涩地说道:“只是臣妾想着若是臣妾能多了解一些诗词,也许皇上下次来臣妾这里,臣妾能让皇上更舒心一些。”
“宫里的人都说皇上最喜欢和莞答应谈论诗词,臣妾自知不如莞答应,所以想偷偷学习,这样……这样臣妾或许能更靠近皇上一些,皇上说不定也能多来看看臣妾……”
安陵容带着醋意的回答让皇上在心中窃喜,他喜欢这种所有人都讨好自己的感觉。
“是吗?”
皇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安陵容,随手拿起桌上安陵容抄写诗句的纸张,端详几眼后笑道:“看来容儿确实是刚学不久。”
“这字……看来在闺中容儿有些懈怠啊。”
皇上的笑容戏谑,安陵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皇上!”
安陵容满面羞红,低声说道:“您别再取笑臣妾了。”
“朕记得选秀当日容儿曾说自己读过《女则》《女训》,略识得几个字,当时朕以为这是容儿的自谦之言,不成想这是容儿的肺腑之言啊。”
看着羞涩到连脖颈都布上红晕的安陵容,皇上心中的疑虑彻底消失,他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皇上不许说了!”
安陵容伸手堵住皇上的嘴,嗔怪地看着皇上。她的行为冒犯,可皇上却并未因此发怒,而是状似无奈地顺着安陵容的话说道:“好好好,听咱们沈贵人的,朕不说就是。”
“不过啊……”
在安陵容羞恼的眼神中,皇上摆摆手,笑着说道:“容儿若是想习字,朕可以教你。”
说着,皇上就走到安陵容身后,握住她的右手,带着她在纸张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内敛但笔锋处又能窥见几丝锐气的汉字。
良久,过足了师瘾的皇上终于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安陵容的手,“等稍后让苏培盛去养心殿取些朕以前练字时剩下的字帖,你照着临摹。”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恶劣,“容儿可要日日练习,不要想着偷懒,朕可是会抽查的。”
看着安陵容震惊、抗拒的眼神,皇上的笑容扩大,“嗯,就先定为每天十张吧,一个月后朕要看看你的成果再决定。”
“皇上!”
“嗯?”
“臣妾知道了。”
安陵容委委屈屈地谢恩领赏,只是声音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臣妾谢皇上赏赐。”
“哈哈哈哈……”
皇上笑容满面,安陵容心中紧绷着的心也放下了。
就在方才皇上询问她之时,她突然想起了家中沈母的叮嘱,殿选时自己的回答,和上一世皇上对沈眉庄的不满。
原来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祸根吗?
安陵容的慌乱掩盖在笑容之下,她表面上依旧配合着皇上的调笑做出羞恼的样子,内心却想起了上一世沈眉庄被华妃设计陷害假孕时皇上毫不犹豫相信“沈眉庄为争宠故意假孕”这个真相一事。
原来如此,安陵容恍然大悟,怪不得皇上当时不愿相信沈眉庄是清白的。华妃的逼迫与沈眉庄的辩解苍白无力是原因,但更多的却是皇上从最开始就不信任沈眉庄,在皇上心中,沈眉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完全可能做出假孕争宠的事。
殿选时太后问她可读过什么书,沈眉庄回答说自己只读过《女则》《女训》,略识得几个字,可再入宫后她却频频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自己对诗词的熟稔,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与殿选时判若两人。
若要追究起来,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吗?
或许在沈眉庄入宫后认为自己凭借诗词和皇上在精神上获得共鸣,得到皇上另眼相看时,皇上就己经在心中产生了对沈眉庄的猜忌了。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沈眉庄喜爱菊花,可在皇上心中撒谎成性的她根本配不上高洁的菊花。沈眉庄总挂在嘴边的这句诗,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皇上她殿选时欺君这件事。
安陵容心中了悟,感慨自己的幸运。幸好她确实不通诗书,幸好她只是觉得自己上一世因为无知而被甄嬛轻易欺骗,被后宫众人讥讽,这一世应当多读些书来充实自己,免得再次被嘲笑。没想到自己居然误打误撞打消了皇上的怀疑,若是等日后她将诗词烂熟于心再被皇上发现,即使她再能言善辩,恐怕也还是会重蹈沈眉庄的覆辙。
这可不利于她执行为自己制定的在华妃倒台前于后宫做透明人的计划。
她好不容易靠着伪装出来的内向怯懦、与世无争只想安稳度日,但又对皇上充满爱慕的性子打消了皇上抬她与华妃打擂台的想法,若是一着不慎在皇上心中留下恶感,她的努力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华妃折磨人的手段,安陵容打了个哆嗦。华妃这种无脑莽撞的人是最不好控制的,你根本想不到她简单的脑回路会想出怎样为难你的事,甚至要了你的命也只是她思考的一瞬间,她冲动的性格会首接控制着她干脆利落地做出此事。
诚然自己可以与华妃周旋,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有更简单更舒适的方式,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想不开的去自讨苦吃?
上一世沈眉庄被华妃折腾的不轻,这一世代替自己与华妃对垒的富察贵人被折腾了几日都请太医了啊。
安陵容摇摇头,觉得没有必要和在这个时间段气焰嚣张,无人可敌的华妃对上,有即将凯旋的年羹尧在,华妃就算做的再过分皇上也会容忍的,上一世沈眉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容儿,安置吧。”
梳洗后的皇上走进殿内,对安陵容说道:“朕今日陪伴你多时,若是此时离开,明日后宫恐怕要传遍沈贵人触怒圣颜的谣言了。”
“皇上?”安陵容心中也不想被被子卷着去养心殿侍寝,可面上还是露出了为难之色,柔声劝道:“可臣妾只是个贵人,依着规矩……”
“朕就是规矩。”
“是,臣妾知晓。”
见皇上如此,认为自己的反应无可指摘的安陵容迅速接受了皇上的提议,主动谢恩坐实此事。
“臣妾谢皇上恩典。”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