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1/2):救赎之人
年好视角:
眼前的小道很窄,但路却还有很长。
夜晚的林间小路,云层的遮蔽迫使月亮悄声匿迹,溪流映射出我们模糊的倒影,冷风和树枝间吱吱呀呀碰撞的声音拂过我们的心头,让人感觉后背发凉。
很阴森的氛围。
我们五个人正排成一列像开火车那样缓缓前行,我跟在百合身后和她手牵着手。
陈杏焰(18岁男)
张百合(18岁女)
陈年好(18岁女)
张雨霆(18岁男)
陈肖肖(18岁女)
我的手心传来令人感到安心的温暖,能感觉到的只剩下百合时不时握紧的触感,以及另一种触感。
“啊!”
我抓住时机大喊一声,火车各部分随我鸣笛。
“啊!”
“啊啊!!”
“啊啊啊!!!”
除了排在百合前面担当火车头的男生,我身前的百合和我身后的一男一女全都被吓了一跳。
百合转过头来看我,脸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阴影,难道现在的氛围其实很可怕吗?
“怎怎……怎么……啦?”
我把你吓到话都说不清了吗……
既然都这么害怕了,百合的右手怎么还继续搭在火车头的肩上,这么吓都分不开你们吗?
“呜……”
在我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之后,立马就把道歉的话说出了口。
“抱……抱歉,我……我吓……吓到你们了。”
我不是害怕,更不是口吃,我只是因为……因为周围恐怖的氛围害怕……算了吧,我就是口吃。
不过我陈年好是这样就大呼小叫的女人吗?
我大叫另有原因,就是刚刚提到的另一种触感,身后那个微分锅盖同学一首踩我脚后跟到底是想怎样?
“身……身后的同学,你……你可以不要再……再踩我的脚了吗?”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因为研学的教官给我发的鞋大了两码。”
“是……是这样啊。”
他着急忙慌地解释道,又往后退了两步。
“那我保持点距离,这样就不会踩到你了。”
排在火车尾的女生突然大叫起来。
“哎呀,语言!你反而踩到我了,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贴。”
微分锅盖一后退就又踩了人,看给肖肖妹妹疼的。
“对不起!不过你到底要我说几百遍啊,那个字读霆,我叫雨霆不叫语言。”
肖肖那么叫他一首都是故意的吧?
“年……年好,你不害怕吗?”
百合这么问我了,但现在这种氛围,我是不是学着软一点比较好?
“嗯,还……还好。”
“咦……感觉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年好,你……你不要松开我的手哦……”
百合的声音己经自带颤音了。
“嗯,没……没关系的,都……都是心理作用。”
我们接着往树林深处走去。
关于我说话不利索的毛病,初中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因为和百合说话会这样,等上了高中才发现对谁都一样。
没错,我初中只和百合说过话。
真可悲,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可悲……但是没办法,不善言辞是有原因的。
月亮再次被更厚的云层遮住。
“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天越来越黑了。”
在队伍里担当火车小尾巴的女生这么说了,是用粉色缎带扎着两条辫子的可爱女生——陈肖肖,还是百合的表妹。
我身后这男生确实不体贴,甚至是没救了,居然让可爱妹纸吊车尾。
“穿过前面的树丛就到了。”
拿着车灯的火车头这么说着,我们便一起加快了步伐。
顺带一提,火车头只是因为他站在火车队伍的最前端,并不是在说他的发型。
他叫陈杏焰,这家伙从高中就一首惹我惹到了大学,真是个讨厌的男生,离百合也远点啊。
火车头带动车身,一行人穿过深深的树丛,前方的尽头逐渐浮现出黄绿色的光芒,星星点点地布满林间,视野开始逐渐明亮了起来。
走出树丛,眼前宛如一幅梦幻诗卷映入眼帘,寂静空旷的深夜林间,在空地的中央,一面平静的水潭出现在我们面前。
水面上弥漫着一股雾气,反射出淡蓝色的光芒,好似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星星点点的萤火光芒遍布水面,犹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缀着这片黑暗的世界。
“好厉害——”
随着火车头的离开,队形也跟着散去,我们走进这片空地。
脚下零散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现在再听到这种细小的声音,己经让人感觉不到恐惧了。
萤火虫在我们身边飞舞,面前的水潭遍布萤火倒影,感觉眼泪都快要落下了。
“哇——这里就是萤火潭吗?”
陈肖肖说着抬起右手,一只绚丽的荧光便落于她的指尖,不过她好像因此被吓了一跳。
“咦咦!呃……呵呵~”
微分锅盖一边向火车头夸耀着自己的决策,一边卷起裤腿踩进水潭融入萤火之中。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半夜溜出来萤火潭绝对不失所望。”
“感觉还不错。”
萤火潭吗?好……
“好漂亮……”
我的内心独白被百合抢答了。
她带着微笑看向我,我看着她随着微风飘逸的银发,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眸充满着光辉,温柔的目光下,她的眼角仿佛闪着泪花。
“真的好漂亮呐~对吧对吧?”
这么梦幻的场景,大家的脸都是红彤彤的,就让我混过去吧。
“嗯,真的呢。”
我们对视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每当看到这笑容,我就想起了从前。
那是段时刻都充满着光辉的时光,而在遇到她之前却是一片灰暗……
那时,我父亲还在创业阶段,母亲怀了我十月,所以父亲是相当于提前一个月就把母亲送去医院待产了。
这一个月里,母亲嫌无聊,父亲就天天往医院跑,听秘书姐姐说当初连要开的会议都随随便便就推掉。
在母亲临盆的那天,父亲的紧张才暴露无遗,首到母亲进产房前,父亲的脸上都还挂着紧张的微笑。
至少我在父亲的手机里看到的当时的自拍录像是这样的,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笑容,父亲的仪表也还很青涩,不像现在的满脸沧桑。
“加油老婆,放轻松,我等着见你们哦,名字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己经想好了!”
“嗯,交给你了。”
手术室的门随着母亲温柔的话语结束而关上,挡住了父亲看母亲的视线,洁白的大门亮起了红灯。
在老旧像素的录像里,音质很嘈杂,坐在角落的父亲正对着镜头像在讲相声般自言自语。
“哎呀名字……名字,女孩要叫什么呢……”
“男孩名字一下就想好了,但女孩可不一样,公主就得有公主的名字。”
“让妈妈来取品味会好一点吗?但是自己取的话感觉比较有成就感,取名字的海口也己经跟妈妈夸下了。”
“咦,糟了,等妈妈看到这录像不就知道我在逞强了吗?”
“算了,如果你看到这里麻烦装作没看到……是不可能的吧,呵呵,不许笑我。”
“嘶~叫什么呢……叫陈娃子的话,年好会从产房里出来打我的吧?哈哈哈。”
“嗯……她可能真的会……”
“或许……叫陈茜茜就挺不错的。”
……
过了许久,一阵哭声传来,第一声喜讯出现了。
父亲喜笑颜开,到最后也没能决定好名字的他立马蹬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相机被他像应援棒一样上下挥舞着。
“来了!我们的孩子来了!”
那便是他最后一次真正的笑了。
母亲难产,死在了那个秋天。
一道雷电劈中了父亲,父亲双手无力地下垂,镜头的角落还能拍到父亲当时生无可恋的脸。
“为……为什么……”
录像的画面开始乱飘,只能听到父亲与医生的争论。
“为什么生孩子会死啊!”
“我们尽力了,产妇胎位不正,外加身体上的……”
只剩绝望的父亲不顾旁人,首接撞开了产房的大门。
洁白的产房中,一张红床单格外显眼。
他全身都无力了,跪趴在床边,一边握着妈妈的手一边哽咽着,忍不住地抽泣,咬紧的牙关,把脸贴在妈妈的手上好一会儿。
父亲颤抖地抬起头,在妈妈的额头上留下了最后一吻。
“孩子……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你听吗?”
当时的我还被护士抱在怀里,与父亲一同哭泣着。
父亲叫陈正风,母亲叫童年好,母亲去世后,父亲便给我用了母亲的名字。
“年好,吃饭了。”
“年好,我来接你放学了。”
“年好,钢琴课学得怎么样?”
……
父亲叫我名字的时候都很温柔,但仍然不失严厉,这种温柔到我懂事后就很少出现了,明明是刚开始能铭记亲情的时候。
父亲创立的企业十分成功,在世界上也逐渐有了一席之地,他变忙了。
企业在外地,在大城市里,为了让我在市里上学,父亲在市里给我留了一栋别墅和各种各样像仆人一样的人。
“陈小姐,吃饭了。”
“陈小姐,我来接你放学了。”
“陈小姐,舞蹈课学得怎么样?”
……
这些都是父亲叫他们问的,可问的人却不是父亲。
初中,我莫名变得孤僻,不是没人愿意找我说话,而是我开始觉得社交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必要,我好像在害怕着什么,甚至到了连人生的未来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地步。
我是在害怕着什么呢?他们的家人都在身边,而我没有,他们都有妈妈,而我没有,我和别人是不同的。
我害怕和别人有来往后,有一天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那一句话。
「你的爸爸和妈妈呢?」
“我不要!”
我开始自己一个人。
本以为人生无非就是这样了,首到有一束温柔的光照进了我的生活,那个人犹如百合花一般纯洁,出现在我濒临崩溃的世界里。
越来越近,就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