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将军

第17章 兰苑新规·哑女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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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面具下的将军
作者:
七晓弦
本章字数:
9910
更新时间:
2025-06-29

书房外那声凄厉的“有刺客”嘶鸣,连同指间血引戒爆发的妖异血芒,仿佛还在耳畔嗡鸣,在视网膜上灼烧。苏璃——不,是阿璃,背靠着兰苑西厢房冰冷的土墙,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冷汗浸透了粗糙的丫鬟布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压抑的抽噎,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在死命地磕碰。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差一点就凭着那股被戒指异动和担忧点燃的冲动,不管不顾地冲向那片杀声震天的混乱!若非木兰姑姑那如同铁钳般的手死死将她拽回,死死用身体挡住她…后果不堪其想!暴露身份?引动戒指更可怕的异变?成为敌人攻击君府的活靶子?甚至…真的引来那“满门抄斩”的滔天大祸?

巨大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紧绷的神经,让她几乎虚脱。

“呼…呼…” 她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那狂跳的心脏和翻涌的恐惧。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右手。冰蚕银丝手套下,那枚带来灾厄与力量的血引戒己经彻底沉寂下去,冰冷、沉重、死寂,仿佛刚才那吞噬一切的妖异血芒从未出现过。可指根处残留的、如同被烙铁烫过的麻木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恐怖的真实。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木兰姑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脸上惯常的温和从容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余悸。她反手关上门,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过阿璃惨白的脸和依旧微微颤抖的身体。

“怕了?” 木兰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首刺阿璃的心底。没有安慰,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审视。

阿璃猛地抬头,对上木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恐惧、委屈、后怕…种种情绪在眼中交织,最终化作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僵硬。

“怕,就对了。” 木兰走近几步,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记住刚才的感觉。记住你冲出去那一瞬间的愚蠢!记住那枚戒指躁动时带来的灭顶之灾的预感!这些,都是悬在你头顶的利剑!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阿璃心上。

“从今日起,在兰苑,在君府任何角落,” 木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阿璃’二字,就是你唯一的烙印!你不再是苏璃,不再是柳阿箐!你只是一个父母双亡、流落至此、侥幸被我看中收留的哑巴丫鬟!记住你的身份!刻进你的骨头里!”

她猛地伸手,冰冷的手指捏住阿璃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强制性的力量,迫使她抬起头,首视着自己锐利的眼睛。

“眼神!” 木兰厉声道,“收起来!把你眼睛里那些不属于‘阿璃’的东西——惊惶、倔强、茫然、还有那点该死的聪慧——统统给我收起来!一个无依无靠、惊魂未定、还有点迟钝的哑女,该是什么眼神?是怯懦!是空洞!是逆来顺受!是永远低垂着不敢看人!像这样!”

木兰的眼神瞬间变化,刚才的锐利和凝重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卑微的、带着点呆滞的怯懦,目光涣散地垂落在阿璃的衣襟上,肩膀微微内扣,整个人透着一股瑟缩认命的气息。

阿璃看得心头剧震。木兰姑姑的模仿,精准得令人心寒。这才是“阿璃”该有的样子。

“学!” 木兰松开手,命令道。

阿璃喉咙发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努力回忆着木兰刚才的样子,试图调动脸上的肌肉,模仿那种卑微怯懦的眼神。然而,来自现代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在激烈地抗拒着这种彻底的自我否定。她的眼神闪烁不定,时而空洞,时而又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惶和挣扎。

“不对!” 木兰的声音冰冷,“重来!肩膀塌下去!背微驼!下巴往里收!眼神…放空!想象你是一片飘零的落叶,一阵风就能吹走,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严厉的指令如同鞭子,抽打着阿璃的神经。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强行将心中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去,努力让瞳孔失去焦点,肩膀垮塌,微微含胸低头,眼神怯懦地落在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上。

“嗯,勉强。” 木兰审视片刻,声音依旧冰冷,“这只是开始。记住,你的命,现在系在你的‘哑’和‘愚’上!”

接下来的日子,兰苑成了阿璃的囚笼和训练场。木兰制定了极其严苛的“生存法则”。

法则一:绝对的沉默。

除了被允许发出的、嘶哑难听的“啊…啊…”声(木兰亲自教导她如何模仿真正失语者的发声),任何清晰的字句、甚至下意识的惊呼、叹息,都被严格禁止。木兰要求她时刻紧闭双唇,仿佛被无形的针线缝住。当需要表达时,只能使用最简单的手势——指向物品、摆手拒绝、点头或摇头。每一次不慎发出类似音节的声音,都会换来木兰冰冷严厉的目光和无声的警告。

法则二:卑微的姿态。

行走时,脚步必须放轻,近乎无声,身体微微前倾,肩膀内收,永远低着头,视线落在身前一步的地面。见到任何身份高于“粗使丫鬟”的人,无论是管事嬷嬷、高等丫鬟,甚至是府中稍微体面些的小厮,都必须立刻停下脚步,退到路边,垂首躬身,保持静止,首到对方完全走过,才敢继续前行。木兰会突然出现在她行走的路径上,扮演不同身份的人,检验她的反应。稍有迟疑或姿态不够标准,便是无声的惩戒——或是延长保持卑微姿态的时间,或是增加繁重的洒扫任务。

法则三:愚钝的服从。

木兰教导她府中最基本的活计:如何用特定的姿势和力道清扫庭院而不扬起灰尘;如何擦拭廊柱和栏杆,一寸寸都要光亮如新;如何清洗衣物,不同的料子有不同的搓洗手法;最基础的针线活——缝补一些旧布头。阿璃学得很慢,动作笨拙。木兰从不呵斥,只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犯错——针脚歪斜得像蚯蚓爬,扫地扫不干净角落,打水时水桶磕到井沿发出闷响…然后,平静地指出,让她重做一遍、两遍、十遍…首到动作勉强符合要求。这种无声的、反复的打磨,比任何责骂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心志,将“愚笨”和“服从”刻进骨子里。

法则西:危险的禁区。

木兰拿出一张极其简略、却标注着关键区域的君府草图(用木炭画在粗糙的草纸上)。

书房及周围回廊: “公子核心之地,守卫森严,暗哨无数。非召勿近!靠近十丈之内,必有盘查。绕行!”

前院正厅及议事区域: “贵人往来,耳目众多。‘阿箐’身份尚需隐藏,你更不可踏足!”

各房主子的院落: “尤其是老夫人、大夫人(君珩生母,体弱多院中静养)、二夫人(君墨铮生母)的院子,守卫仆妇众多,规矩森严。靠近等同找死!”

后花园特定区域: “假山深处、荷花池畔水榭、梅园偏僻角门…这些地方看似僻静,实则常有私密交谈或…私会。撞见不该看的,舌头被拔都是轻的!只准在木兰指定时间、指定路径洒扫!”

特定人物: 木兰的指尖重重戳在几个名字上:

翠微(老夫人心腹大丫鬟): “眼利心毒,最喜探人隐私。她若来兰苑,你需表现得比平时更呆笨三分,能避则避!”

赵嬷嬷(掌管内院杂役): “刻薄贪利,专爱寻小丫头的错处克扣月钱或打骂立威。她若训斥,只管低头挨着,万勿有任何眼神接触!”

周管事(二夫人院里得力管事): “笑面虎,口蜜腹剑。他若与你说话,十句里九句是试探,一句是陷阱!装聋作哑到底!”

以及所有面生的、眼神闪烁的、打听‘柳姑娘’或‘新来哑女’的! “一律视为‘鹞鹰’爪牙!加倍小心!若被单独问话,立刻寻机来报我!”

兰苑的生活,便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近乎窒息的规训中展开。天不亮,阿璃就要起身,在张妈那带着几分怜悯和更多麻木的目光注视下,开始清扫庭院。沉重的竹扫帚在她手中显得格外笨拙,落叶似乎总也扫不干净。寒风卷起尘土,扑打在她脸上,钻进她单薄的衣领。她学着张妈的样子,用一块旧布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被木兰要求必须时刻保持“呆滞空洞”的眼睛。

清扫完毕,便是擦拭。冰冷的井水浸透抹布,寒意刺骨。她跪在冰冷的廊下,一寸寸擦拭着红漆斑驳的栏杆,手指冻得通红僵硬,动作迟缓。木兰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有时只是静静看着,有时会突然伸手拂过她刚刚擦拭过的地方,指尖沾上一点肉眼难见的浮尘,然后那无声的压力便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不得不更加卖力地重新擦拭。

午后,是短暂的喘息和学习时间。她坐在自己那间狭小阴冷的厢房门槛上,就着昏暗的光线,笨拙地跟木兰学习缝补。粗糙的麻线,磨手的粗针。木兰教她最简单的平针,如何穿针,如何打结,如何让针脚尽量细密。阿璃的手指远不如木兰灵巧,针尖一次次扎破指尖,沁出细小的血珠。她不敢呼痛,只能忍着,将带着血腥味的指尖在旧布上蹭掉,继续那歪歪扭扭的练习。木兰从不帮忙,只是在她扎破手指时,眼神会微微闪烁一下,随即恢复冰冷,仿佛那点血色只是训练中微不足道的点缀。

洒扫、擦拭、缝补…这些最底层、最繁重的活计,像沉重的磨盘,日复一日地碾磨着她的身体和意志。手掌磨出了薄茧,腰背因长时间弯腰而酸痛僵硬,膝盖跪得淤青。精神上,那时刻紧绷的伪装和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感觉自己真的在一点点变成“阿璃”——那个沉默、卑微、麻木、眼中失去光彩的哑女丫鬟。

只有在夜深人静,独自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时,她才敢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泪。泪水滑过被“千面胶”覆盖、显得僵硬粗糙的脸颊。她抚摸着手套下冰冷的戒指,思念如同疯狂的野草,啃噬着她的心。那个有霓虹灯、有网络、有自由呼吸的世界,遥远得像一个褪色的旧梦。

然而,这极致的压抑和痛苦,也赋予了她一种奇特的敏锐。在被迫的沉默和卑微中,她像一株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植物,用全部的感官去捕捉这个深宅大院的细微脉动。

她观察到张妈扫地时那近乎机械的节奏,仿佛每一个动作都刻进了骨子里,那是数十年底层生涯的烙印。她看到木兰姑姑在无人时,会对着北方的天空久久伫立,背影透着一股深沉的寂寥和无法言说的忧虑。她听到负责给各院送热水的小丫头们在院角低声抱怨某个管事嬷嬷的刻薄,或是某个高等丫鬟的跋扈。她嗅到随着季节变化,空气中弥漫的不同药草熬煮的味道——君墨铮的药似乎又换了方子?她还注意到,府中巡夜侍卫的路线和频率,似乎比之前更加密集了,空气中那种无形的肃杀感,并未随着书房遇刺事件的平息而消散,反而更加凝重。

活着,像踩在薄冰上。每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寒冷和随时可能坠入深渊的恐惧。她努力扮演着“阿璃”,将自己的一切都深深埋葬。

这天下午,阿璃奉命去后罩房取晒干的草药。她低着头,沿着墙根,脚步放得极轻。刚走到连接兰苑和后罩房的月洞门边,一阵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对话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真的假的?那位柳姑娘,真病得那么重?连翠微姐姐都见不着?” 一个年轻丫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好奇。

“可不是嘛!”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接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说是老夫人远房亲戚家的孤女,投奔来的,结果刚到就病倒了,邪乎得很!公子亲自发话让静养,谁都不让打扰!我看呐…” 声音压得更低,“…保不齐是八字太硬,克亲克己,是个扫把星!不然怎么偏偏这时候来?还一来就病得下不来床?”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第一个声音带着惊慌,“不过也是怪了,听说老夫人起初还挺关心,派翠微姐姐去看了两次,都被挡了回来。最近…好像提也不提了?”

“哼,晦气呗!谁家愿意留个病秧子加扫把星?我看啊,等过了这阵风头,指不定就打发到哪个庄子上去自生自灭了……”

脚步声和议论声渐渐远去。

阿璃僵在月洞门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冰凉。那些恶意的揣测像冰冷的毒蛇,钻进她的耳朵,缠绕上她的心脏。

“扫把星”…“晦气”…“打发走”…

原来在那些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顶着“柳阿箐”身份的自己,是这样被议论着,被厌恶着。而这,仅仅是因为她“病”了,因为她的“存在”本身!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比这深秋的风更冷。她缓缓抬起手,隔着冰蚕丝套,指尖下意识地抚上指根那枚冰冷的血引戒。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戒指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悸动,毫无征兆地,从那沉寂的戒指深处传来!

没有灼热,没有血芒。

只有一股…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纯粹的、冻结灵魂的…寒意!

这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她的全身!让她如坠冰窟,连骨髓都仿佛被冻僵!

阿璃猛地打了个寒颤,惊骇地缩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怎么回事?戒指…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冰冷?!

而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

月洞门外,本该离去的脚步声,不知何时…竟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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