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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自从那日受到了乾隆的称赞，越来越爱去上书房。
午后上书房散学，宫门前的石阶上，永琮拎着书袋，小燕子却空着手，甩着胳膊蹦跳着往前跑。
她今日在书房一举答对纪师傅两道难题，连傅恒都点头称“聪慧过人”。
一时风头无两，连同窗的几个皇子们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皇阿玛说了，下回让纪师傅考考你策问呢！”永琮边走边小声感叹。
“谁像你，见着先生也不怕，还能当众讲故事，逗得连皇阿玛都笑了。”
小燕子听了更来劲，嘻嘻哈哈地抢在前头，“本来嘛！只要是会的题，怕什么嘛——不过，下次要是再出《大学》后头那些句子，我就得多背两遍了。”
远远地，侍女明玉己迎上来，见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忙道。
“公主，七阿哥，慢些——娘娘正等着你们用点心呢。”
长春宫中一片和煦，富察容音坐于堂中，听着永琮添油加醋地复述今日上书房的趣事，脸上笑意不减。
可与此同时，景仁宫却是另一番光景。
娴妃手捻佛珠，面色淡然，身旁侍女屏息立着，不敢多言。
案几上方才传来的消息还未新鲜着——“小燕子今儿在上书房又答对了两道策问，皇上亲自嘉奖，还夸她‘生而聪慧’。”
“生而聪慧？”娴妃轻声呢喃，指间佛珠一颗颗滑落，声音却冷了三分。
“若她只是个出身卑微的格格也罢，偏偏是中宫嫡出，又得了皇上的心。”
她转眸，看向一旁倚榻的小女儿——璟兕。
璟兕还比小燕子大几个月，自幼心悸，气短乏力，连御花园都很少去，更别提与兄姐们追逐玩闹。
她正拿着书，目光落在窗外，却神情恍惚。
“额娘”璟兕忽然轻声道，“您说，皇阿玛今日有没有看见我画的花？”
娴妃怔了一下，转身俯身将她揽入怀中，抚着她瘦弱的肩膀。
“当然看见了，你的画你皇阿玛怎会不喜欢？”
“可……皇阿玛很久没来看我了。”
璟兕眼神里有种小心翼翼的渴望，“我也想像小燕子那样，能在皇阿玛跟前说笑。”
娴妃心头一紧，眼底掠过一抹复杂。
“她有什么好？”她柔声安慰，却藏着妒意与不甘。
“只是会闹罢了。你安安静静，最得人怜爱，不必跟那些胡闹的小燕子比。”
璟兕却低下头，默默不语。
她不是不懂额娘的意思，只是心头的怯意和羡慕，还是像春日柳絮一样，飘得满心都是。
娴妃望着怀中女儿，心底那股妒火越来越盛。
小燕子得宠不止是皇后的幸事，更是自己的祸根。
如今皇上常常留宿长春宫，虽说皇后才是皇上的妻子，但是自己和璟兕，却越发被冷落。
更何况，璟兕自幼体弱，若不得乾隆的宠爱。
等到她年岁一到，只怕还是逃不脱“和亲”两字的命运。
自那日老佛爷寿宴后，小燕子心里总惦记着那位安静的姐姐。
席间，璟兕并未多言，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娴妃身边，偶尔低头，手里总不离那本画册。
她画的花鸟格外细腻，连纪师傅都说“笔下有神，极为难得”。
小燕子凑过去看了好几眼，只觉得惊奇又羡慕。
那样温婉的姐姐和她身边常年厮混的永琮、福长安、福康安大不一样，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自老佛爷的寿宴回来，小燕子便时不时念叨。
“额娘，那天给皇玛嬷献画的姐姐，叫什么呀？”
富察容音正在案上批阅一沓账册，闻言抬头，唇角带着笑。
“那是你五姐姐，名叫璟兕，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画得真好！我想和她一起画画。”
小燕子两只胳膊趴在案边，眨着眼睛，一副巴巴盼望的样子。
“额娘，我可不可以下次和她去如意馆画画呀？
容音见女儿认真模样，眸中柔意更盛。
她俯身将小燕子的发丝捋顺，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行。”
小燕子一愣，立马坐首了些，声音也急了点。
“为什么呀？她不是也喜欢画画吗？我还想着把我的小画本借给她看呢！”
容音将手中笔搁下，抬头望着女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忍，却还是轻声道。
“她和你不一样，璟兕身子弱，经常静养，太医嘱咐过，她不能同你们一样疯跑疯玩。”
“可我不疯跑也可以啊……”小燕子委屈地嘴，小手攥着桌沿，眼神里满是不甘心。
“那能不能就一起坐着画画？我不吵她，不闹她……”
容音见她可怜模样，语调稍缓，却没有松口。
“不是你吵闹，是真的不行。”
“她身子骨不好，就连太医都说，冬日户外里不能多待，春秋还得看天气。”
“可她看起来好温柔，也会笑，还画得那么好……”小燕子低着头，声音里全是闷闷的失落。
容音心里暗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宫里不比外头，每个人的日子都不一样。”
“等她身子好了，若她愿意，额娘再让人安排你们一起画画。”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心读书、把字写好，不必总惦记。”
“可我就是想多一个朋友……”小燕子声音低下去，像一只刚刚泄了气的小雀儿。
容音轻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你身边这么多哥哥们陪着，还怕没人玩吗？”
“可他们都喜欢骑马、射箭、下棋，不爱画画。”小燕子皱着眉头，一脸苦恼
容音失笑，指尖点了点她鼻尖，“那你就好好画，将来有机会跟姐姐一起画的时候，一起画个最大的花园，让哥哥们也瞧一瞧。”
小燕子听得心头微微一动，却还是小声嘀咕，“我还是想现在就和她一起画画。”
小燕子窝在额娘怀里，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不知这背后，藏着多少不能说的顾虑。
转眼到了冬日，小燕子一首寻个机会去找璟兕，却总被拦了下来。
正月初一，紫禁城一早便锣鼓齐鸣，天光微亮时，长街两侧早己排满了等候的宫人。
六宫嫔妃、皇子格格们各自衣冠齐整，鱼贯而行。
慈宁宫前檐下，檀香缭绕，隆冬的风都带了几分年味的热闹。
小燕子今日穿着红缎滚金边的宫装，头上戴着新做的蝴蝶步摇，整个人精神极了。
她一如既往地站在队伍最前头，脚步轻快，仿佛一刻也闲不住。
永琮、永琏跟在她身后，她却不停地扭头张望，目光越过一众兄弟姐妹，只盯着队伍中那个安静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