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胎中悟道,二日凌空
黑暗。
粘稠的黑暗裹着铁锈般的腥气,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李初阳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像一粒坠入深海的火种。
我在哪?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有这擂鼓般的心跳?
他试图睁眼,却撞进更深的窒息——
冰凉的羊水浸泡着蜷缩的躯体,脆弱的脊骨紧贴着温热血肉搏动的壁垒。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碾碎般的压迫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揉成肉泥。
胎儿……我竟成了未出世的胎儿!
前世记忆如碎玻璃扎进脑海:实验室爆炸的灼热,数据流最后的残影……紧接着是灭顶的恐慌。
这具躯体太弱了!肺部像两片湿纸黏在一起,血管细得承不住奔涌的血!
求生的本能如野火燎原。
一道意念在混沌中炸亮:
变强!撑住!活下去!
没有冰冷的机械音,没有浮空的光屏。但就在这念头闪过的刹那——
骨髓深处骤然滚烫!
原本细如发丝的筋络猛地绷紧、舒展,像干涸河床下突逢春雨的藤蔓,贪婪地虬结蔓延。骨节在剧痛中噼啪作响,如同新竹挣开裂土,硬生生将蜷缩的西肢撑开半寸!
“呃啊——!”
外界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子宫随之剧烈痉挛。
稳婆惊慌的喊叫隔着肉壁嗡嗡传来:“夫人撑住!孩子……孩子在吞吃您的精血!”
吞吃?
李初阳悚然一惊。
他能“看”到:自己每一次筋络舒展,都从母体血脉中撕扯出炽热的金红色细流。那细流所过之处,骨色渐如初雪下的青岩,血液奔涌时竟带起风雷之声!
停下!快停下!
意念疯狂逆转,可躯体像饿极的幼兽,仍在本能地攫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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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月后,临盆夜。
九龙城的风雪撞得木窗棂咯咯作响。李铁城——曾经的首爽汉子,此刻却像头困兽在产房外踱步。屋内夫人的呻吟己转为气若游丝的喘息。
“保大人……”他指甲抠进门框,木屑刺进掌心,“万一有变,保夫人!”
话音未落,产房内陡然爆出一声婴儿啼哭!
那哭声清越如剑鸣,竟压过漫天风雪。
李铁城撞门而入,却见接生婆在地,抖如筛糠地指着窗外:“妖……妖孽……”
他霍然抬头——
墨黑的夜空被生生撕裂!
两颗炽烈到无法逼视的煌煌大日,竟悬于中天遥遥相对!金红光芒泼洒而下,千里雪原映成一片熔金之海。飞旋的暴雪在光柱中逆卷升腾,恍若巨龙昂首向天咆哮!
“双日同天……这是灭世之兆啊!” 稳婆的尖叫淹没在浩荡天威中。
李铁城却死死盯住襁褓。
婴儿安静地睁着眼,漆黑的瞳孔深处似有金焰流转。更骇人的是,那细嫩如初绽花瓣的掌心,一道淡金色的、形如双螺旋纠缠的印记正缓缓隐没。
“我儿……”他伸出布满刀茧的手,却在触到婴儿肌肤时猛地顿住。
指尖传来的,竟是滚烫如烙铁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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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李铁城独坐书房。
桌上摊着一卷染血的边军密档,墨字狰狞:“元祐西年七月初九,金帐王庭萨满以三千生魂血祭,唤大日双影,破雁门关龙脉……”
他缓缓腰间佩刀,刀柄缠着的旧布条早己浸透层层血汗。
窗外金光渐敛,双日虚影沉入地平线。
婴儿的啼哭从隔壁传来,清越依旧。
“金狗萨满召的邪日,岂配与我儿降世之象相比?” 李铁城忽地低笑,指节捏得发白,“吞母体气血?双日凌空?纵是妖魔转世……”
他眼底爆出狼一般的凶光:
“也是我李家的妖魔!”
刀锋铿然出鞘半寸,寒光映亮墙上斑驳的北境舆图。
图上一道朱砂笔狠狠划过燕云十六州,宛如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