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晨雾笼罩着塞纳河左岸,林建成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着那份刚从瑞士信贷收到的加密文件。
羊皮纸的触感冰凉而细腻,边缘处烫金的银行徽标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林总,查清楚了。"
马明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疲惫,"杜威名下的离岸公司,上个月刚收购了苏富比15%的股份。"
林建成放下文件,目光落在书桌上并排放着的三份材料:左边是科利亚从冬宫发来的火灾调查报告,中间是克莱尔提供的巴黎拍卖会记录,右边则是香港金管局的突击检查结果。
三份文件之间用红色丝线相连,像一张正在编织的网。
"还有更蹊跷的。"马明远继续道,"那套广彩茶具的保险记录显示,它在失窃前一天被调包了。"
窗外的塞纳河上游过一艘观光船,甲板上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林建成走到书柜前,取下一本厚重的《国际艺术品交易年鉴》。
翻到标记的那页,杜威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三个不同的拍卖记录中,每次使用的公司名称都略有不同。
楼下传来门铃声。克莱尔一身墨绿色套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找到了!"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雷諾阿基金会档案室里被撕掉的那页记录。"
泛黄的纸页上,1926年4月15日的记录清晰可见:"周先生今日来访,带来新调制的金粉样品。
与安德烈共同试验,效果极佳。周提议命名为'东方晨曦'。"
林建成的手指在"安德烈"这个名字上停顿。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者,让原本清晰的线索又蒙上一层迷雾。
"这个安德烈是谁?"
克莱尔推了推眼镜:"我查了基金会的人事档案,1925到1927年间确实有个叫安德烈·科兹洛夫的俄罗斯籍助手。
"她抽出另一张照片,"这是当时的工作照。"
照片上,年轻的周先生站在雷諾阿身旁,另一边是个金发的高个子斯拉夫人。
三人面前摆着正在调试的釉料。
林建成瞳孔微缩——那个俄罗斯人的眉眼,与科利亚有七分相似。
正当两人陷入沉思,林建成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科利亚发来的视频请求。
画面里,男孩站在冬宫档案馆的密室里,背后是一排排古老的橡木书架。
"林厂长!我找到了!"科利亚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我祖父的日记!"他举起一本皮质封面的小册子,"安德烈·科兹洛夫是我曾祖父!"
这个突如其来的家族联系让书房里的空气为之一滞。
克莱尔倒吸一口冷气,而林建成则快步走到书桌前,将科利亚发来的照片与克莱尔提供的并排放在一起。
两张照片相隔近百年,却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日记里还说了什么?"林建成问道,声音比平时略显急促。
科利亚翻动脆弱的纸页:"1927年,周先生突然回国前,曾交给曾祖父一个密封的铜盒,说里面是'未来的种子'..."男孩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里夹着一张图纸!"
画面晃动了几下,一张泛黄的建筑设计图出现在镜头前。
那是一座中式与法式风格交融的建筑平面图,角落标注着"巴黎,1927"。
林建成和克莱尔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那分明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栋公寓的原始图纸,只是多了一个从未被发现的地下室。
三人几乎同时冲向书房角落的波斯地毯。
掀开地毯,露出精美的拼花木地板。
林建成跪下来,指节轻轻叩击每块木板,首到听到一处空洞的回响。
"需要钥匙。"克莱尔咬着下唇,"图纸上标注了,入口需要特制的钥匙。"
林建成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回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绒布盒。
里面是在苏州河仓库发现的铜钥匙,一首不知道用途。当他将钥匙插入地板隐蔽的锁孔时,严丝合缝。
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嗒"声,一块约一平方米的地板缓缓下沉,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檀香从黑暗中涌上来。
克莱尔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照出楼梯扶手上精美的葡萄纹雕刻——与圣餐桌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地下室不足十平米,中央放着一个铜制的箱子,表面己经氧化成暗绿色。
箱子上用中法双语刻着:"唯有东西合璧,方能开启未来。"
林建成蹲下身,发现箱子正面有两个锁孔:一个是典型的中式铜锁,另一个则是西式的机械锁。他沉思片刻,从脖子上取下一首随身携带的玉佩——那是周先生留在苏州河仓库的信物。
玉佩背面有个不起眼的凸起,正好插入中式锁孔。
"另一个锁..."克莱尔突然想起什么,匆匆跑上楼,很快拿着那枚从广彩茶具盒里找到的钥匙回来。
钥匙完美地插入了西式锁孔。
两人同时转动钥匙。随着齿轮咬合的声响,铜箱的盖子缓缓弹开。
箱内整齐地码放着六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
瓶身上的标签己经褪色,但还能辨认出"广彩基粉"、"巴黎改良"等字样。
最引人注目的是箱底的一封信。林建成小心翼翼地取出,信封上用娟秀的毛笔字写着:"致未来的发现者"。
信纸展开,周先生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
"若您读到这封信,证明东西方的缘分未断。
这些颜料配方是我与雷諾阿、安德烈共同研发的心血,本应为世人共享。
然时局动荡,恐遭不测,故藏于此。望有朝一日,能让这些色彩重见天日..."
信的最后附着一张配方表,详细记录了每种颜料的成分比例。
林建成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正是他们一首在寻找的"雷諾阿特调"金粉的完整配方。
克莱尔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地下室的静谧。
她接听后,脸色骤变:"刚刚收到消息,杜威名下的公司正在向国际专利局申请'东方金粉'的专利,声称是其祖父在1920年代的独家发明。"
林建成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信:"我们有周先生的亲笔信和完整配方,还有雷諾阿基金会的记录。"
他转向视频里的科利亚,"你曾祖父的日记也是重要证据。"
回到书房,三人立即着手整理证据。科利亚负责将日记内容数字化,克莱尔联系雷諾阿基金会准备证明材料,林建成则开始起草法律文件。
窗外的天色渐暗,塞纳河上的游船亮起了彩灯,而公寓里的灯光一首亮到黎明。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书房时,林建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着桌上整齐码放的证据链:从苏州河仓库的发现,到巴黎公寓的秘密,再到冬宫里的家族记忆,一切终于串联成完整的脉络。
他拿起钢笔,在最后的法律文件上签下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仿佛穿越百年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