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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五月的空气黏稠得能拧出水来。林建成站在铜锣湾写字楼38层的落地窗前，维多利亚港上空的乌云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砸向海面。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却驱不散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
十九岁的王小军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传真文件，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纸面上留下深色的圆点。"林总，张志强的案子明天开庭。"他抹了把额头，"陈伯说至少判三年。"
林建成轻轻点头，目光仍停留在窗外。远处一艘天星小轮划破灰暗的海面，拖出的白浪像一把利刃劈开了浑浊的海水。这场与地头蛇的较量虽然赢了，但他心里清楚，在香港这个龙蛇混杂的码头，更大的风浪还在后头。
"丽华那边怎么样了？"林建成转身，真丝衬衫的袖口在桌沿擦过。
"己经按合同收购了张志强35%的股份。"王小军翻着账本，纸张发出脆响，"加上我们原有的35%，现在丽华70%股权都在我们手里了。不过..."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不过什么？"林建成的手指在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公司账上没钱了。"王小军苦着脸，"为了凑收购款，苏联那边的分红都挪用了。"
办公桌上摊着三份财务报表——香港公司、第聂伯罗工厂、临川总部。三地资金链都绷得紧紧的，像一根拉到极限的橡皮筋。林建成拿起钢笔，在日历上圈出几个关键日期："给卡佳发传真，让她加快秋季款的出货速度。乔治奥的预付款一到，先解燃眉之急。"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王小军接听后，脸色骤变："什么？...好，我们马上到。"
九龙仓库区的铁门被暴力撬开，碎玻璃在阳光下闪着狰狞的光。价值五十万港币的成品服装被泼满红漆，精致的包装盒上全是脚印。林建成蹲下身，捡起一件被毁的羊绒大衣——这是林秀兰设计的秋季新款，原本下周就要发往米兰。
"林老板..."张美玲的妆容被泪水晕开，颤抖的手指指向仓库角落，"他们还留了字..."
墙上用红漆涂着几个狰狞的大字："滚回去"。油漆尚未干透，在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回到公司，林建成召集紧急会议。香港团队的六名本地员工脸上写满不安。"各位，"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今天的事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如果有人想退出，现在就可以领薪水走人。"
一阵沉默后，市场部的阿杰站起来："林生，我哋跟定你！"（林总，我们跟定你了！）
第二天，《南方日报》香港版刊登了题为《内地企业家在港遇袭 谁在破坏营商环境？》的报道。配图中，被毁的服装像一堆破烂的抹布，与精致的品牌logo形成刺眼的对比。
报道一出，香港工业署立即打来电话表示关切。更意外的是，下午一位自称"龙叔"的中年男子登门拜访。他穿着考究的唐装，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林生，我睇过报纸。"龙叔的声音低沉有力，"我哋潮州人最憎人玩阴嘅！边个搞事，我帮你查！"（林总，我看过报纸。我们潮州人最恨玩阴的！谁搞事，我帮你查！）
三天后，真相水落石出。幕后黑手竟是丽华公司的小股东李文达，此人实则是英国某洋行的白手套。《明报》在报道中特别提到："年仅20岁的内地企业家林建成，展现了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智慧..."
就在危机解除之际，一通越洋电话带来了转机。"林！我是乔治奥！"电话那头意大利人兴奋的声音震得听筒发颤，"阿玛尼看中了你们的设计！要订十万件高级成衣！"
挂断电话，林建成长舒一口气。这笔两百万美元的定金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意味着临海国际正式打入了顶级奢侈品的供应链。
然而喜悦还未散去，一封加急电报从苏联传来。林建成拆开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发生大规模罢工，工厂被示威者包围。电报是谢尔盖冒死发出的：民族冲突爆发。
"小军，订最快去莫斯科的机票。"林建成声音低沉，
夜深人静，林建成独自检查着行李：美元现金、急救药品、中俄双语的身份证明...还有一张卡佳送他的工厂钥匙。钥匙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远方的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