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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签售会大厅时，林疏桐正低头在新书扉页写下第七十三个名字。
钢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对面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对方眼睛亮得像星子：“林老师，您书里的女主说‘光从心里发出来’，那要是心里的光暂时灭了怎么办呀？”
林疏桐指尖轻轻碰了碰书页上自己新写的句子——“光会迷路，但永远不会消失”。
玻璃窗透进的阳光落在她发顶，把发梢染成浅金色：“那就等等看，可能是光在绕远路来见你。”
小姑娘重重点头，抱着书跑开时撞翻了桌角的矿泉水瓶。
林疏桐弯腰去捡，抬头正撞进顾承砚的视线。
他站在签售台侧后方，藏青色西装熨得笔挺，左手拇指无意识着右腕——那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
“下一位读者的问题，想问林老师和顾总。”主持人举着话筒走过来，“有读者好奇，顾总作为本书出版方特别邀请的嘉宾，今天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
镁光灯突然亮起，林疏桐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台下的窃窃私语。
顾承砚往前走了半步，西装下摆扫过她椅侧，带起一缕雪松味的香水：“以……”他低头看她，眼尾的细纹里漾着笑，“以一个认真补课的学生身份。”
台下响起零星的笑声。
主持人转向林疏桐：“那林老师呢？您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荡开层层涟漪。
林疏桐想起一年前在老公寓写新故事开头时，钢笔尖戳破了三张稿纸——那时她总在字里行间找“林疏桐”的影子，首到某个深夜，顾承砚敲开她的门，手里捧着冷掉的韭菜包子：“我帮你数过了，你写‘我’这个字的次数，比写‘她’多了八十二次。”
“我没有后悔。”她望着顾承砚腕间那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去年冬天她摔碎咖啡杯时，他扑过来替她挡碎片留下的，“因为我终于遇见了真正的自己。”
掌声如潮水涌来。
顾承砚退后半步，藏在桌下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林疏桐感觉有温热的东西落在手背上，抬头时正见他捧着一束白玫瑰，花瓣上用银色马克笔写满小字：“第一次见你时你缩在沙发角落”“你煮的泡面总放双份青菜”“你说想写一个不活在影子里的故事”……最后一片花瓣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谢谢你，愿意重新认识我。”
“笨蛋。”林疏桐吸了吸鼻子，接过花时指尖发颤。
顾承砚的拇指擦过她眼角，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想起无数个并肩改稿的深夜——他总说自己不懂写作，但会在她卡文时煮姜茶，会在她删掉整章手稿时把碎纸片粘成纸飞机。
签售会结束时己近黄昏。
林疏桐蹲在后台整理读者来信，牛皮纸信封窸窣作响。
最底下压着个泛黄的信封，邮戳是云南山区，字迹清瘦如竹：“小桐，这里的孩子叫我‘周老师’，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他们会用树枝在地上画太阳，说周老师像太阳。我突然明白，从前我总急着当别人的太阳，现在才懂，先成为自己的光，才能照亮更远的地方。希望你们都好。”
“周砚之的信？”顾承砚抱着整理好的书箱走进来，额角沾着一缕碎发，“他上周给我发过照片，教室窗户上贴满了孩子们画的彩虹。”
林疏桐把信小心收进帆布包内层，那里还躺着周砚之去年离开时送她的书签——一片压平的梧桐叶，背面写着“永远自由”。
她抬头时，顾承砚正弯腰帮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刘海：“今晚想去海边吗？我订了靠海的民宿。”
暮色中的海边风有些凉。
林疏桐把白玫瑰插在民宿窗台上，花瓣上的字迹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顾承砚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今天主持人问我身份时，我本来想说‘以未来丈夫的身份’。”
林疏桐转身捏他的耳垂：“那下次签售会再说。”
浪声裹着咸湿的风涌过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林疏桐望着被夕阳染成橘色的海面，忽然轻声说：“谢谢你陪我走过最难的那段路。”
“现在，我们一起走剩下的。”顾承砚低头吻她额头，像吻一片易碎的月光。
就在这时，林疏桐看见天边飘来一朵云。
云的形状像极了那年她穿书时，系统空间里那缕照在她手背上的光——暖金色，带着细小微尘，温柔得像句迟到的问候。
她仰起头，嘴角扬起一抹笑。
风掀起她的发梢，把那句“再见了，那个躲在别人影子里的我”，轻轻吹进渐暗的天色里。
深夜，林疏桐窝在民宿沙发上整理新书手稿。
牛皮纸封皮的本子摊开在膝头，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关于‘替身心理’的访谈记录——需要补充被替代者的视角吗？”
海风掀起一页稿纸，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顾承砚端着热牛奶过来时，正看见她咬着笔帽发呆，月光落在“替身”两个字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