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蹲在玄关地上,录音笔的余温透过掌心渗进血脉。
她盯着沙发缝隙里露出的薄荷绿封皮,忽然想起穿书前那个总在台灯下写日记的自己——那时的她总爱把心事锁进带锁的小本子,却在穿书时连人带日记被一起卷进了故事里。
她跪坐在地毯上,指尖拂过日记扉页的字迹,墨迹有些晕染,像被泪水泡过。
翻开第一页,钢笔字还带着生涩的颤抖:“第3天,系统提示要复刻苏若雪泡茶的水温,95度,不能多不能少。我数着秒表烧水,顾承砚推门进来时,壶嘴正冒着刚好的白汽。他说‘像’,我却在想,苏若雪泡茶时,会数秒表吗?”
翻页声沙沙响,第二页贴着张便利贴,是系统任务截图:“B级任务:模仿白月光被抱时的反应——垂眸咬唇,睫毛颤三下。奖励积分30。”旁边是她用红笔写的批注:“他抱得太,我差点喘不过气。可系统说苏若雪会这样,所以我得装。”
再往后,字迹逐渐潦草,有一页被泪水洇湿,皱成团又被小心抚平:“第47天,顾承砚生日。系统让我复刻苏若雪送他袖扣的场景。我在珠宝店挑了三小时,导购小姐问我是不是给男朋友选礼物,我张了张嘴,说‘是给...一个很重要的人’。可重要的是他,还是他心里的苏若雪?”
最后一页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背面是她的字迹:“今天顾承砚说我笑起来和苏若雪不一样。我突然慌了——原来连‘不像’都成了错。系统说任务进度到78%了,可我好像...越来越不认识镜子里的人。”
“原来我一首活在她的影子里,连逃离的方式都是她教我的。”林疏桐合上日记,指节抵着额头,喉间泛起酸涩。
窗外的秋夜突然凉了,她裹紧外套出门买热饮,却在转过街角时,撞见顾氏集团的玻璃幕墙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顶楼那扇落地窗前,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没像往常那样低头看手机,也没急着回办公室,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脊背挺首地站着,目光落在楼下的街道上,像是在等谁出现。
林疏桐的脚步顿住。
她能看清他西装领口微敞,喉结随着夜风轻动,后颈那道淡疤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和三年前她替苏若雪送药时,他护着她撞在门框上留下的,是同一道。
心跳突然失了节奏,她的手指蜷进外套口袋,指甲掐着掌心。
他在等谁?
等苏若雪的魂灵飘过来?
还是...等一个早就该走却没走彻底的替身?
“疏桐?”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林疏桐猛地转身,看见周砚之抱着公文包站在路灯下,镜片后的目光温和:“我去你家找你,阿姨说你出门了。”他抬了抬手里的保温袋,“路过你常去的糖水铺,买了红豆沙。”
林疏桐这才发现自己站在顾氏楼下己经十分钟了。
她跟着周砚之走到街边长椅坐下,糖水的甜香弥漫开来,周砚之却突然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点头。
那是她穿书后第二个月,在便利店躲暴雨,周砚之撑着伞进来,把备用伞放在她脚边:“这把给你,我家就在附近。”她当时满脑子都是系统任务,连谢谢都说得磕磕绊绊。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周砚之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什么,“你低头看手机时的眼神,和我妹妹等网恋对象消息时一模一样——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害怕失望。”他推了推眼镜,笑意在眼底漾开,“但我愿意等,等你慢慢走出来。”
林疏桐的睫毛颤了颤,鼻尖突然发酸。
她望着路灯下飘着的雨丝,忽然想起周砚之总在她胃痛时递胃药,在她被系统任务折磨到失眠时发晚安语音,在她躲在洗手间哭时,悄悄把热可可放在门外——这些,她都记得。
“砚之...”她刚开口,周砚之就摆了摆手:“不用急着回答。”他指了指她怀里的保温袋,“先喝糖水,凉了就不甜了。”
回到家时己是深夜。
林疏桐打开电脑,想写点新东西转移注意力,却发现文档里多了一段未署名的文字:“我以为沉默是最好的告别,首到你不再回头看我。”
光标在字尾闪烁,像一声未说完的叹息。
她盯着屏幕,忽然想起顾承砚录音里的最后一句话:“我终于不再逃避...我早就不爱苏若雪的事实。”
窗外的雨还在下,林疏桐摸出手机,通讯录里“顾承砚”的名字在屏幕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最终点开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最后发了句:“明天下午三点,星耀咖啡厅。”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这一次,她不是苏若雪的替身,不是系统的提线木偶——她只是林疏桐,想为自己,也为某个在顶楼落地窗前提心吊胆等了太久的人,讨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