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在玄关站了很久,首到茶几上的摄影集在暖黄灯光下泛出蜜色光晕,她才慢慢走过去。
指尖触到深棕书脊时,指节微微发颤——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触碰顾承砚送的东西,而非像从前那样,被系统任务推着完成“替白月光收礼物”的流程。
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
前半本是大师作品,构图精妙却总让她想起苏若雪镜头里的清冽。
首到翻到中间某页,一张照片“唰”地滑落,正面朝上躺在地毯上。
那是她。
穿书第三个月的某个清晨,她穿着原主留下的白裙坐在别墅阳台,海风掀起裙角,她正歪头看浪花撞碎在礁石上。
照片边缘泛着旧旧的黄,却把她睫毛上沾的晨露都拍得清清楚楚——那是她以为早己被顾承砚销毁的记忆。
记忆如潮水倒灌。
那天系统刚发布B级任务“替白月光看海”,她在阳台坐了两小时,结束时听见楼下有脚步声,探头却只看见顾承砚的车尾灯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原来他根本没走,只是站在香樟树下,仰着头看了她那么久。
“啪嗒。”相纸被她捏出褶皱。
林疏桐蹲下身,指尖抚过照片里自己发梢的弧度——那时的她连笑都要对着镜子练,生怕不像苏若雪。
可照片里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被海浪声逗笑的,和苏若雪总带着清愁的眼尾截然不同。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她才惊觉自己己经攥着照片站了十分钟。
屏幕上“顾承砚”三个字刺得她眯起眼,鬼使神差按下回拨键。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留言。”机械女声响起时,她反而松了口气,刚要挂电话,突然传来低哑的尾音:“但我知道你会打来。”
录音戛然而止。
林疏桐握着手机的手垂下来,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他说过“不会打扰你”,可这句留言像根细针,轻轻挑开她筑了三个月的防线——原来他早就算准她会翻那本摄影集,算准她会被照片触动,算准她会在某个深夜忍不住拨出这个号码。
“咚咚。”
玄关敲门声惊得她手一抖,手机摔在沙发缝里。
透过猫眼看见周砚之的侧脸,他捧着保温桶,发梢还沾着夜露:“画室张老师送的银耳羹,说你最近总熬夜改作品。”
婚礼现场的水晶灯在头顶流转成星河。
林疏桐捧着香槟站在落地窗前,看周砚之被新郎拉去猜拳,袖口露出的手表闪着温润的光——那是她上次发烧时,他守了整夜后去买的,说“看时间方便”。
“接下来是自由分享环节!”主持人举着话筒走到她面前,“这位小姐看起来很有故事,愿意说说你的爱情观吗?”
香槟杯沿抵着唇,凉意顺着喉咙往下钻。
林疏桐望着远处飘起的气球,听见自己说:“有些人不是不爱,只是怕再次受伤。”
全场静了两秒,接着是零星的掌声。
她却在掌声里捕捉到布料摩擦的轻响——侧后方,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宽肩在水晶灯下投下一片阴影。
是顾承砚。
他的西装剪裁和三年前一样利落,后颈那道淡疤还在,那是某次她替苏若雪送药时,他为了护她撞在门框上留下的。
此刻那道疤随着他转身的动作隐入衣领,只余下西装下摆被风掀起的弧度,像句没说完的告别。
“疏桐?”周砚之的手落在她肩背,带着体温的掌心隔着薄纱,“你脸色很白,是不是累了?”
她摇头,目光却追着那道身影穿过玻璃门。
秋夜的风灌进来,吹得桌布簌簌响,她听见自己说:“我想提前走。”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林疏桐就闻到了雪松味。
不是顾承砚身上那种冷冽的,而是带着潮湿水汽的,像被秋雨浸过的树干。
玄关地板上,黑色丝绒盒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她蹲下身打开,里面躺着支银色录音笔,按键上贴着便利贴,是顾承砚的字迹:“别怕,只是我读你小说的声音。”
按下播放键,电流声后是纸张翻动的轻响。
“第三章,女主第一次替白月光送药,手忙脚乱打翻了药碗。男主皱眉说‘笨’,却弯腰替她擦手。”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深夜特有的沉,“这时候女主在想什么?她在想,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比系统奖励的积分更烫。”
“第十章,女主在摄影展看到白月光的作品,躲在洗手间哭。系统提示‘白月光不会哭’,她就咬着袖子把眼泪憋回去。”他停了停,背景音里有打火机的轻响,“其实我那天就在洗手间外,听着里面的抽噎声,突然觉得...她比苏若雪更像活着的人。”
最后是很长一段沉默,长到林疏桐以为录音结束时,他说:“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终于不再逃避——逃避你看海时眼里的光,逃避你哭时我想抱你的冲动,逃避...我早就不爱苏若雪的事实。”
录音笔“咔”地自动关机。
林疏桐摸着发烫的外壳,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啪嗒”一声。
她顺着声音望去,沙发缝隙里露出半本旧日记,封皮是她穿书前最爱的薄荷绿,被压得有些皱,却还能看见扉页上自己的字迹:“致未来的林疏桐,愿你永远不必活成别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