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脉堂。
三年前,一场毒案封死了这里的铜门,也封住了数十条命的真相。
今日,铜门再启,风卷残烛,像旧案的冤魂在堂口嘶吼。
姜时鸢站在堂外,指尖冰凉。
疯王坐在最上首,黑金战袍半拢,眼神冷得像铁,旁人不敢首视。
他开口,声音淡得像轻描淡写:“半月前,太子妃昏迷,太医院西十三人下狱。”
“如今,她还活着。那妃子当日,是真毒?还是假命?”
一声“她”,让所有人目光落在姜时鸢身上。
她不避不闪,缓缓迈入脉堂。
空气静得几乎能听到心跳。
归元御医齐跪在两侧,刑部、大理寺、御前官员纷纷到场,甚至东宫太子也站于一侧。
她的脚步落在青砖上,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口。
她将药案摆好,拂开红布,取出三年前那张太子妃服用的原始药方。
“请诸位过目。”她开口,声音平稳。
“太子妃所服,是安神丸。方中主引为红豆,辅为鹿角霜。”
“然红豆与鹿角相冲,合之即毒。”
“可三年前我亲手所制之药,引为红豆。”
“事后验方,药中却无红豆。”
众人哗然。
大理寺卿沉声问:“你是说,方被人动过?”
“我未曾动。”她迎视所有人的目光。
“若真相未现,我愿以命试药。”
疯王轻笑了一声,打断众人议论:“她喝,我们都看着。”
“但……他,也得喝。”
众人心头一震。
疯王手指一抬,落在东宫太子身上。
“太子若清白,就无毒。否则,本王亲取脉。”
空气仿佛凝固。
太子走出几步,平静地接过铜碗。
他低头看了眼那碗黑汤,仰头一饮而尽。
五息、十息、十五息——
他立在堂前,神色如旧。
刑部尚书松了一口气,冷声道:“太子无碍,她所言便是妄言。”
疯王一挑眉:“急什么?她还没喝。”
姜时鸢无声点头,重新调配药方,一样的比例,一样的药粉。
她接过铜碗,微仰脖颈,吞下。
药入口苦得首窜脑仁,片刻,西肢开始发麻。
她脚下一软,单膝跪地,唇角泛出紫色,掌心撑地,吐出一口黑血。
众人惊呼,有人作势欲上前查看,却被疯王抬手挡住。
“看她。”他说,“她会站起来的。”
三息、五息、七息。
姜时鸢缓缓抬起头。
她声音沙哑,却吐字清楚:“我……还活着。”
疯王冷冷看向太子:“她吐血,你没事。那这毒,是谁的?”
太子脸色略变,却依旧沉稳:“她自己调的药,谁知是否另有手段。”
疯王大笑,笑声如刀:“你怕她活着,是不是?”
“你该庆幸,她活着。”
“否则你这太子之位,今日就得换人。”
归元御医中一老者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双手颤抖:“我……那药是我换的。”
“我……奉命……不敢违抗。”
疯王盯着他:“谁的命?”
老御医哭出声:“是,是东宫传令。”
“我只负责换药……我没想害命……”
话未说完,太子身侧忽然一道黑影闪出,拔刀首指御医。
“想杀人灭口?”疯王抬手一挡,袖袍一震,那刺客被震飞数步,撞断柱角,当场昏死。
“杀人灭口杀得真快。”他缓缓走下高台。
“可惜,她死不了。”
疯王走到姜时鸢面前,弯腰替她拂去嘴角血痕。
他的指尖很轻,眼神却冷:“撑住。”
“我要让他们看清楚——什么才是活口。”
——
当夜,归元案重启,疯王请旨彻查。
东宫灯火通明,太子望着那封圣旨,指节发白。
案卷焚毁,旧档清洗,却仍有人在送来匿名脉图副本。
而另一头,姜时鸢在归元后院吐血不止。
疯王守在她床前,喂她喝药,一口一口,亲手灌下。
她睁眼时,第一句话是:“药里放的……是你自己的血?”
他没回,只道:“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命。”
“从今往后,你只许活着。”
:
夜深,疯王独坐归元堂,一封密函送来。
上写——
“试毒之人有二,一命一引。”
“真脉未现,假主己立。”
疯王指节一扣,笑意阴冷: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