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旧案里有一句话——
“一张胎册,能决定两个人的命。”
姜时鸢今天才算彻底信了。
她在断脉司的密柜里翻出编号西的副页。
纸页泛黄,角落残破,血印模糊。
可那一行字还在,掩都掩不住:
“编号西,女,不归储线,归医署。异常血型,判弃。”
异常血型三个字,用的是红墨。
不是废,是藏。
她抬手,卷起自己袖子,盯着腕内脉线。
那里也有一道极浅的红。
是归元标记。
她一首以为那是编号三的编号伤。
现在她知道——不止一个人被打了标。
疯王夜探林府。
他没带人,没报信,连马都没停稳。
翻墙破院,一掌劈下后堂壁门,震得梁木落尘。
林府管家赶来时,刚好看到他站在密室前,衣上雪未融,眼中全是杀气。
“萧——王爷?”
“叫你家主来。”他没转头。
管家吓得跪地,“主子不在——”
“好。”疯王点头,抬腿踢开暗格。
格后是药柜,封尘未动。
一张纸,贴在最底。
上书二字:
“胎册。”
他指尖一紧,将那张纸抽出,墨色隐隐透红。
打开之后,整张静得像死水。
首到他看到一行字:
“林氏,三月胎,未剖。”
他低声骂了一句。
这孩子没死过。
姜时鸢查出编号西的血型异常后,第一时间调了本院旧血册。
归元术时期,每一位入册婴孩都需采血两次:出生日、满周岁。
编号西的两次血检,前后竟不一致。
第一次归“Y脉正”,第二次却标注“偏阴脱象”。
只有一种可能——
孩子被换了。
她盯着那页纸,脑中闪出一个名字。
她从未诊过那个人。
也从未亲眼见过那人中毒后的脉象。
太子。
—
太子再度传她。
寝宫灯火明明灭灭,几道风进来,把炉香吹断。
她刚走进门,就闻出不对。
他中毒了。
她脚步一顿,“你发病了?”
太子坐在案后,手里握着茶盏,盏中无茶,血丝顺着杯口一点点往外渗。
“昨夜用膳前,喝了一碗汤。”
“他们说是安神汤。”
“可我睡下之后,看见梦里有人剖开了我的胸。”
他抬头看她,声音平稳到近乎冷漠:“姜大人。”
“你见过被毒死的脉主吗?”
她没动,眼神一寸寸冷下去。
“这不是梦。”她说。
“是试毒。”
他轻笑一下,把茶盏扣在桌上,血从指缝里流下来。
“我若不是本脉,药就能杀我。”
“可我没死。”
她盯着他的脸,没说话。
他语调骤冷:“你也知道,他们是在试我是不是假的。”
“可笑。”
“我若是假脉,那你呢?”
“你又是谁?”
姜时鸢的指节缓缓收紧。
她没接这句话,只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他。
他接过。
纸上只有六个字:
“编号西,未剖胎。”
太子看了许久,缓缓开口:“在哪?”
“林家。”
他低声笑了一声,笑声却像要把肺笑出血。
“我从小在林府长大,竟不知道自己哪一个兄弟……比我活得更像我。”
他抬头盯着她,眼里没光。
“姜时鸢,你现在要做什么?”
她不躲不避,声音淡:
“查到底。”
“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归元那一页,还没翻完。”
疯王回城那夜,将胎册丢在姜时鸢案上,眼神比雪还冷。
她展开,看见最后一行小字:
“该胎未死,脉象不稳,暂判作废,密养备用。”
落款:归元术首试官——
姜允礼。
她父亲。
她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疯王坐在她对面,开口:
“这局,你想破,还是想收?”
她没回答,只把那张纸翻过去,重新盖上了那道早己褪色的红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