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初雪,冷如刀锋。
萧策站在烽火台上,眼前千里冰封,他手中却握着一枚薄薄的密卷。
“归元非末,东宫有主。”
这句八字箴言,是他派人千里追查沈崇流亡路线时,从南线云州送回的。
云州旧医馆,有沈崇当年遗落的私章;而他最后调配药材的方子上,落款人,却不是他自己。
而是东宫副监——叶铭。
这个名字,在朝中几乎不曾起波澜,可他却记得清楚:
当年叶千秋落罪前,唯一一次入宫求情的对象——便是叶铭。
他手握线头,沉默良久,低声吩咐:“派夜影进京,盯住东宫副监。”
“从现在起,我不等人出手,我先动。”
同一时间,京中归元堂灯火未灭。
姜时鸢坐在案前,指尖一页页翻着旧卷。
这是刑部送来的“冷月司案残卷”,里头包含三年前所有涉毒、涉失踪、涉归元脉残术的案底。
她一页页翻查,终在夹缝中找到一张发黄的病理副录。
“东宫属女官·柳静,服膳后昏迷,舌根发青、心脉跳缓。”
她眉心轻蹙,快速扫过记录,最终定格在落款一栏:
“诊录:叶铭。”
不是太医院的人,而是——内务府调出的副监医官。
姜时鸢心头忽然浮起不详预感。
她放下卷宗,起身披衣,走出阁楼时,寒风扑面。
下意识地,她望向西方的方向。
她知道,那里是他离开的地方。
也是她不敢想太多的地方。
那夜,她终究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她不习惯言语表达,字也不多:
萧策,
你问我怕不怕,我怕。
但我更恨,恨父亲冤得太久,恨案太沉、人心太凉。
你说你疯,我信。你不疯,撑不过来。
可你别疯太久。
案破那天,我陪你疯一次。
然后——你要停,我才原谅你。
她封信、落蜡、交飞骑,低声交代:
“快马日夜不停,送给狩王本人。”
五日后,边境夜营。
萧策拆开信时,天正下雪。
他没说话,把信看了三遍,最后将它收进贴身囊中。
副将试探着道:“王爷,京中……真要动?”
“动。”
“她让你别疯太久。”
“那我疯最后一回。”萧策拢了拢披风,眼神冷厉。
“疯完就停。”
“但疯这一下,我要动东宫。”
同一夜,归元堂来了一封匿名信,塞入角阁门缝。
姜时鸢打开,纸上只有一句话:
“叶铭掌着太子不该知道的身份。”
她看了很久,将那信纸举到烛火前细照。
纸下纹路特殊,只有东宫所用内札才会有这种水印。
她缓缓坐下,落笔写下一句:
“若太子不是嫡子——谁才是?”
下一页,她从一份三年前被烧掉的御前礼册中,找出一个被划去的名字。
是皇后旧属的贴身宫女,名唤“柳清”。
而她的子嗣栏,赫然写着:“男,名存不录。”
她脑中一轰。
这个男婴,就是皇后口中“被姜允礼害死的那个”。
可他当真死了吗?
或者,他其实还活着,被换了身份,送去了更高的位置——
比如……东宫。
风中传来归元堂的钟响。
她坐在案前,缓缓攥紧那封信。
她想起皇后曾说:
“我恨姜允礼给不了我一个孩子。”
“我更恨我养大的那个,不姓我,也不是我儿。”
那一刻,她终于懂了。
皇后口中的“不是”,不是说那个孩子不是她的——
而是:她养大的,不是她生的。
而真正属于她的孩子,早被“归元脉”动过一次命。
同一夜,萧策夜破敌寨,截下一批暗送京中的人。
人未拷完,便有人自尽。
他搜出其中一人的随身布卷。
布卷藏着一页残图,是归元密脉图中的尾页。
而最下方,印着两行小字:
“太子非嫡,东宫设局。”
他闭眼一笑。
“好。”
“那我疯这最后一场,就砸了这座东宫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