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庙三问后,朝堂未议,宫门却先封。
翌日寅时,内宫传出太妃诏令:
“疯王问之无礼,需于祭殿亲写悔语,自焚宗案副本,慰英灵。”
此诏既出,百官无不动容——太妃竟肯让步?竟愿将疯王送入祭殿?
摄政王更亲笔批示:“允。”
但所有人都知,这不是宽容,是杀局。
—
扶摇手中残卷尚未合档,己察觉风声异动。
归元堂前院,八名统领换甲,调令下至三路,皆指“祭殿东南口封闭”,再无退路。
她眉心微蹙,正欲起身,门外突然闯入一人——蒋贵妃披发赤足,满身冷汗。
“太妃,她要杀疯王。”
“那间祭殿,不是供悔——是留骨!”
“她去年命我改了殿中密道,将原本通外的小门封死,只余中堂,暗室一旦点燃……连灰都出不来!”
扶摇眼神倏冷,抓起桌上一轴副录,转身便走。
“你带贵妃走南院,我进殿前拦人。”
“他若死——你我都无退。”
—
祭殿前,疯王静立。
他没带甲,换回旧日亲征的乌色云纹袍,只腰间一卷,另手执火折与香。
摄政王远远伫立门外,看似恭敬送行,实则冷笑未语。
而祭殿门己敞,一股异香飘出——香过浓,纸墨味反而刺鼻,像极了宫内烧伏罪奏章时用的“沉甘”与“焚硝”。
疯王眼中未动,只是举火折一步步走近。
他脚步极稳,每一步,都像在走进一场命定的送葬。
“你真打算烧?”身后突然传来扶摇声音。
疯王未回头,只轻道:“这是她设的局。”
“我若不烧,便是无悔,欺君。”
“我若烧了,便是疯王自焚证——也好,留下的都是火后的真话。”
他手中火折即将点燃那卷宗,扶摇却一把抓住他手腕,眼神前所未有的冷:
“策漠,你信我一次。”
“这不是留骨,这是断根。”
“你若烧了,你哥那口冤,永世沉底。”
疯王垂眸,手指停在纸页上,片刻后轻声:
“……那你说,我该烧哪页?”
扶摇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卷:
“——烧假的。”
她将副本摊开:
“原卷我己取走,太妃以为她设的是死局,我偏偏让她看见你焚的,是她一手编的假卷。”
“——烧掉的,是她的局。”
疯王看着她,忽然一笑。
“那就……一起烧。”
他转身,一手执火,一手掷假卷入香炉。
烈火燃起,烟首冲殿顶,门外百官以为他终于低头焚悔,不料半炷香后,疯王举火而出,满身未染灰:
“本王悔了。”
“悔没早把这座狗殿也一把烧了。”
门外哗然!
摄政王皱眉,疯王己步至阶前,冷声开口:
“你们逼我入死地——今日我烧假卷,明们陪我焚真录。”
“朝局既碎,我疯王便重写。”
疯王甩袖而立,祭殿火光未灭,炭烟如龙,缠上他半面容。
摄政王上前一步,压声冷问:“你以为烧掉副录,就能洗清一切?”
疯王眼底带笑,唇角却寒如霜锋:“我烧的,是你们写的假话。”
“我活着,就能逼你们重写真话。”
他看向在场百官,忽而高声:
“今夜之后,别再称我疯王。”
“我要的,不止昭雪。”
“——是问鼎。”
宗庙前,鸦雀无声,唯余祭殿余火噼啪作响,仿佛在烧一座帝国旧史的棺材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