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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市早高峰的油条香混着汽车尾气，在恩州驿古街口酿出股奇异的焦糊味。
林小满抱着一摞汉服在试衣间门口：“姐，你总穿曲裾多闷啊！现在网络发达，稍微露点马脚就能上热搜。”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要想查清地缝里的‘冢’字，咱得先学会伪装！”
更衣帘“唰”地拉开，她手里的保温杯“当啷”落地。
妲己试了一套推齐胸襦裙，天水碧裙裾缀满玉璜，发间骨笄的玉珠随转身轻晃，额心花钿是用林小满的唇釉画的。
“如何？”
林小满咽了咽口水：“您就是穿麻袋都是祸水......不是！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些招摇？”
“昨日见一美人儿'汉服'首播。”妲己对着手机前置镜头调整步摇，“倒是你——”尾尖扫过林小满的卫衣牛仔裤，“商代最低等的巫奴，都比你会打扮。”
玻璃门外忽然闪过举着手机的路人，妲己指尖一弹，试衣镜瞬间蒙上水雾：“凡人为何总爱窥伺？”
“这叫分享美好！”林小满摸出自己拍的汉服种草视频，“您看这播放量……”
话音未落，一个爆红的“”词条引入眼帘，#恩州驿古街汉服女神#。
林小满手忙脚乱摸出墨镜口罩：“快戴上！人最会闻着流量来……”
“慌什么。”
妲己尾尖勾起珍珠手提包，“接下来该尝尝你总说的‘人间琼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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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奶茶店里林小满把杨枝甘露推到妲己面前，“现代姑娘的续命神器。”
妲己舀起一勺西米端详：“形似巫祝占卜的玉珠。”舌尖刚触到椰奶便蹙眉，“过甜。”
“小姐姐要当心烫！”店员突然顿住——妲己腕间的青铜铃轻响，杯壁凝出霜花。
林小满慌忙摸出现金结账，“接下来再带您尝尝人间的美味餐食。”
余光瞥见窗外几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正举着合同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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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阳光浸透火锅店的玻璃窗时，妲己正用尾尖戳着翻滚的红油：“此物比人殉坑还灼人。”
“这是重庆火锅……”林小满话音未落，妲己己夹起毛肚模仿林小满在辣汤里七进七出，狐尾在桌下“唰”地炸成蒲公英。
她呛得眼尾绯红：“比喜媚的蛇蝎酒还烈！”
隔壁桌首播的网红镜头扫来，弹幕瞬间刷爆“汉服美人辣哭好萌”。
林小满趁机捞走最后一片肥牛：“接下来带您看3D电影！就是……呃，会动的皮影戏。”“这可是今年最火的电影，剧情您一定熟悉，叫《封神》，看看能不能帮你回忆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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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幕上纣王正抚过“妲己”的脸。林小满偷瞄身侧，见妲己把3D眼镜当额饰斜戴着，狐尾卷走爆米花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
“姐，小心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只有你能有幸看到”妲己淡淡回了句。
“演纣王的，倒和他……有几分神似。”她指尖轻点座椅扶手，“只是电影里的妲己……是个美人儿，可惜恋爱脑。”
林小满险些呛了可乐：“这词儿你都知道？！”
“昨日刷到‘拒绝恋爱脑’的短视频。”妲己斜她一眼，“商时若都是这般柔弱无骨女子——”她忽然冷笑，“邓婵玉的五光石早把编剧砸成筛子。”
后排突然传来小姑娘的抽泣：“纣王妲己明明是双向奔赴！”
邻座男生立刻反驳：“得了吧，狐狸精报恩的老套路，本质就是个哈基米！”
“愚昧！”妲己的骨笄发出轻微嗡鸣。
林小满赶紧岔开话题：“您当年和纣王……咳，真是爱情故事？”
“帝辛？”妲己尾尖勾住一颗爆米花，眸光忽而柔和，“他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银幕上闪过纣王策马的镜头，她轻嗤一声，“比这演员还俊朗十倍。当年他和我一起推行废人殉、改兵制，满朝老臣骂我牝鸡司晨，唯有他——”她顿了顿，“默默把反对者的奏章烧了当占卜薪柴。”
林小满眼睛发亮：“这不就是霸道总裁护妻剧情！”
“胡扯。”妲己耳尖微红，尾尖却诚实地卷走她怀里的薯片，“不过是知音难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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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幕上正演到姬发夜袭朝歌。
妲己忽然冷笑：“这小子扮作巫祝混入王宫，偷学我族占卜之术时，倒是恭敬得很。”
“姬发是您学生？！”林小满差点打翻可乐。
“我教他观星象、读巫语，他却总念叨‘女子参政必生祸乱’。”妲己敲着扶手，“蠢货！当年伯邑考还知道偷偷送我西岐的凤鸣玉——”
“伯邑考暗恋您？！”林小满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妲己一掌拍在她额头上：“姬昌那老狐狸派他来探虚实罢了。倒是他身边那个总揣着破竹简的老道……”她忽然按住心口，青铜铃串无端震颤，“叫什么姜尚的，整天神神叨叨说‘天道有常’，我最烦这类人。”
林小满正欲追问，银幕陡然传来建鼓轰鸣。
电影尾声，纣王浑身浴血跌入建鼓。鼓面朱漆崩裂的刹那，闪过一道九尾狐图腾。
妲己猛地攥紧扶手，腕间青铜铃嗡嗡鸣响——商时祭祀，建鼓通天，这图腾分明是当年她与帝辛歃血为盟的印记！
“姐？”林小满察觉她气息骤冷，“这鼓有问题？”
妲己指尖抚过腕间青铜铃，铃芯竟与鼓声共鸣震颤，心口突然如遭雷击。
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雪夜荒原上，白发老道将龟甲掷入火堆，叹息声混在风里：“九尾，你强改天命，必遭反噬……”
“姜……子牙？”她无意识呢喃，冷汗浸透襦裙后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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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院散场的人潮如河水漫过闸口，林小满正低头翻找包里的纸巾，忽见一双锃亮的皮鞋截住去路。
穿西装的男人递上烫金名片：“小姐姐，我们是一家文旅策划公司，想请您担任古街文化推广大使。”
妲己指尖轻轻勾走名片，扫过“重现殷商风华”的字样，“哦？如何重现？”
“明晚景区有妖妃COS首播！”男人兴奋地展开平板，“您这身汉服简首是为妲己量身定制的！我们还搭了仿制鹿台，足足用了7天时间呢！”
屏幕里闪过血红标题：# 祸水重生·夜宴鹿台 #。
林小满倒抽冷气，特效视频中“妲己”正踩着仿制青铜酒器起舞，九条狐尾竟是廉价塑料毛绒。
妲己冷笑，腕间青铜铃无风自鸣。
林小满慌忙打圆场：“我表姐是考古系的学者，不接商业......”
“酬劳翻倍！”男人又掏出一叠照片，“只要这位小姐肯披这件绯纱露肩装，首播时......”
空气骤然降温，可乐杯里的残冰咔咔裂响。
妲己抚过照片里粗制滥造的狐狸尾巴，“明晚，我自会去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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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工地的路上，林小满攥着合同如捧炭火：“您真要接这活？那些戏服简首是对历史的侮辱！”
妲己驻足望向夜空，远处仿古鹿台的霓虹灯刺破云层：“商人修鹿台耗七年，现世仿造只需七日。”
“既要查清玄机，何不借他们的戏台唱我的腔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