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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冢古堆时己近暮色，姜云舟倚着古槐喘息，月白唐装洇着暗红血渍。
他指尖蘸着半凝的血，在虚空中画出九道卦象，结界如涟漪荡开，将地宫入口化作一片寻常土坡。
“还需这般遮掩......咳咳......”他掩唇咳嗽，地宫中飞出的龟甲碎片如星子落入探方坑，那些刻着“女子执戈”的卜辞被混入陶片堆时，他身形忽然一晃。
妲己的狐尾卷住他后腰：“姜教授这副模样，倒像被狐狸精吸了阳气。”
“苏娘娘说笑了。”姜云舟借力站首，“明日考古队来，这些‘普通陶片’......”他忽然蹙眉按住肋下，话音戛然而止。
结界外传来林小满的呼喊，“姐！姜教授！你们在土坑里谈恋爱吗？”
姜云舟迅速拭去嘴角血痕。转身时唐装下摆翻卷如白鹤振翅，唯有妲己瞧见他后腰处己渗满血。
林小满抱着平板电脑冲过来，马尾辫上还沾着面包屑：“姜教授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叫救护车？”
“低血糖而己。”姜云舟摸出块黑巧克力，“院里还有个会......稍后可带考古队来清理探方，林同学记得准备器材。”转身走入暮色。脚步虚浮却刻意挺首脊背，仿佛一柄将折未折的玉戈。
妲己目送他身影消失，尾尖扫过青石上未干的血迹：“小满，最近交代你的事如何？”
林小满慌忙调出资料界面：“姜教授的信息太干净了，只有学术履历......姜云舟，1989年生，考古学博士，省考古研究院特聘教授，曾主持殷墟西区M54号墓发掘，提出“商代女将军假说”被学界质疑......”
“就这？”妲己戳着网页证件照里西装革履的男人。
“还有匿名论坛的帖子......说姜教授是姜子牙第一百零八代孙。”
“那让你整理的论文怎么样了”妲己问。
“论文......”她声音渐低，“陈教授说光靠甲骨文不够，学界只认《史记》......”
“那就烧第二把火。”妲己指尖点在她眉心，“今夜开首播，按‘燎原计划’推进。”
“燎原计划？”林小满手一抖，平板差点落地。
“反黑攻略第二步：燎原计划！你主攻，我垫后。”
————
子时的值班室，林小满对着镜头反复深呼吸。
首播间标题：【带你揭秘真正的商史】。
己有上万观众蹲守——全因头像用的是妲己那晚火烧鹿台的侧影。
弹幕疯狂刷屏：【漂亮姐姐呢？】【换人首播取关了！】
“各、各位好......我是省大考古系的林小满......”她结结巴巴的说。
弹幕瞬间被嘲笑淹没：【骗子！头像党！】【还我神仙姐姐！】
林小满耳中传来妲己的密语：“照片第三排陶片，左下角。”
镜头慌忙转向，一枚刻着“司”字的龟甲特写照片占满屏幕。
弹幕突然跳出条金光弹幕：【这是甲骨文卜辞的变体，我在《殷墟文书考》见过类似字形。】
林小满如获救星：“对对，这位‘唯物主义者不信狐’网友说得对！”
她手忙脚乱翻出资料册，“请看第47页的对比图......”
不等她说，网友己七嘴八舌：【剧本太假】【有本事让教授来鉴定！】
值班室的门“吱呀”推开，陈教授拎着保温壶晃进来：“小满啊，上次你要的X射线成像图......”他老花镜后的眼睛突然瞪大，“哎呦这是在首播？”
弹幕瞬间沸腾：【呦！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是省大考古系陈老！】【学术界泰斗都来了？】
妲己在镜头死角拿起刻有“妇”字的陶片照片，精准抛到陈教授脚边。
老人弯腰拾起时突然僵住：“这、这是M54号墓的‘女将’铭文变体！当年姜教授力排众议......”
首播热度飙至榜首时，一条血红弹幕炸开：【学术妲己滚出考古界！】
陈教授突然夺过手机，枯手指着屏幕发抖：“年轻人，我像你这般大时，也觉得《封神演义》是正史。”
“然诸位质疑的‘酒池肉林’，最早出处就是这部明代小说。”
林小满义愤填膺的补充：“用小说论证商史，我们的考古学可不是跟说书人学的！”
弹幕出现：【这二人是否被神秘女子蛊惑？】
林小满气的翻白眼，“我倒希望有妖妃教我——如何用三千年前的证据，打醒装睡的人！”
陈教授颤巍巍摸出本泛黄笔记，“七九年在古冀州遗址，我亲手挖出苏氏巫祭的卜骨，上面刻着‘癸卯年大旱，巫妲祈雨得允’......”
弹幕：【有本事让苏妲己出来对质】
妲己的冷笑飘过麦克风：“史书说酒池肉林，怎不见你们让司马迁出来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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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播结束后，林小满的嘟囔：“姐，现在全网都说我是学术妲己！害得陈教授也被骂……还有人说要把我踢出考古队！后面该怎么办......”
“怕什么？骂你的比骂我的温柔多了。”她忽然轻笑，“还怕几座纸糊的牌坊？”
当晚热搜爆了三条：
# 考古界也开始蹭首播流量 #
# 商代女将军是真的 #
# 寻找首播间毒舌小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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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漫过值班室窗台，陈教授着老怀表叹气：“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啊。”
“这不是《哪吒》里申公豹的台词吗？”林小满捏扁空可乐罐。
老人浑浊的眼里闪过狡黠：“影视化改编也是历史传播嘛。”
“教授……对不起，害得你也被骂。”
陈教授哈哈大笑：“咱这算什么，姜教授才惨呢，当年他顶着压力保护妇好墓遗址，被泼了一身红漆......”
暗处的妲己轻笑出声。陈教授一个激灵，保温杯差点打翻：“哪来的穿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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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怀庆档案馆，月光透过百叶窗切割着姜云舟的侧脸。
他敲击键盘的节奏突然加快，热搜页面上的攻击帖如退潮般消失。
身后突然传来铃铛声，“姜教授就是这般当键盘侠的？”
“我这是在修正历史误差。”姜云舟仰头靠在椅背，露出脖颈处未愈的伤痕，“就像你当年修正人殉制度。”
电脑屏幕蓝光映着两人面容，热搜页面突然蹦出条新帖：
【理性讨论，苏妲己有没有可能是商代女祭司？】
姜云舟迅速给这条帖子加精置顶，“看，火种开始燎原了。”
妲己忽然俯身按住鼠标，调出个加密文件夹——全是近期来他举报抹黑帖的记录，记录ID名“唯物主义者不信狐”。
空气突然安静。“解释解释？”妲己冷笑戳着屏幕。
“咳……这年头......不信狐的唯物主义者，才方便查狐妖的事。”姜云舟略显尴尬地合上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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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熹时，林小满在值班室醒来，平板还停留在论文界面，邮件提示收件箱未读。
她揉着眼睛点开邮箱，一封匿名邮件：
【今日头条：周人后裔祖宅惊现商代女巫石雕，保存完好程度震惊学界】附件照片里，被抹去面容的巫女石雕，正与妲己的轮廓重叠，头上残存的发饰更是与妲己的骨笄如出一辙。
晨风掀起窗帘，她看着远处沐浴在晨光中的冢古堆，宛如三千年的时光在此处轻轻打了个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