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辞在画室整理画具时,听见后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鱼哭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犹豫:“……真的要这样吗?安辞阿姨会难过的。”
另一个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引导:“你忘了洛白阿姨说的?只要拿到安屿画夹里那封信,就能知道你爸爸妈妈的下落了。”是“清舒”——也就是曾经的倾诉。
安辞的动作顿住了。鱼哭的父母半年前外出打工后失联,这事只有她和安沫知道,“清舒”怎么会提起?
她悄悄绕到后院,看见鱼哭攥着衣角,眼圈红红的:“可那是安屿姐姐留给安辞阿姨的……”
“清舒”蹲下身,手里拿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声音温柔得像裹了蜜:“你爸爸妈妈说不定就在南方小镇,安屿的信里肯定写了线索。你想想,找到爸爸妈妈,就能一家团圆了呀。”
鱼哭的喉结动了动,眼里闪过挣扎。安辞看着她手里的小石子——那是她昨天教鱼哭画画时,说“画海要加些石子才真实”,而安屿的画夹,就放在靠窗的矮柜上,柜脚正好压着块松动的石子,轻轻一抠就能打开暗格。
原来鱼哭上次的“回头”,根本是“清舒”的缓兵之计。她们算准了鱼哭思念父母的软肋,一步步引导她去偷那封安屿临终前写的信——那封信里,不仅有对安辞的牵挂,还有顾晓生前托安屿保管的一幅画的下落,而那幅画,正是顾深一首觊觎的“妹妹的遗作”。
“我……我只看一眼。”鱼哭的声音带着哭腔,攥着石子的手微微发颤。
“清舒”笑了,眼里却没什么温度:“就看一眼,看完我们就去报警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安辞推开门时,鱼哭吓得手一抖,石子掉在地上。“清舒”站起身,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换上惯有的刻薄:“安辞,你偷听别人说话,不太好吧?”
“我倒想问问,”安辞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巧克力上,“你用失踪的父母骗一个孩子,良心过得去吗?”
“清舒”的脸色白了白:“我只是想帮鱼哭……”
“帮她偷信?”安辞打断她,走到鱼哭面前,蹲下来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鱼哭,你爸爸妈妈的事,我一首在帮你找。上周警察说,他们可能在邻省的工地,只是手机丢了联系不上——这些,‘清舒’没告诉你吧?”
鱼哭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真的吗?”
“真的。”安辞从口袋里掏出警察的短信记录,“我本来想等有确切消息再告诉你,怕你空欢喜。”
“清舒”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被鱼哭猛地推开:“你骗我!你根本不是帮我找爸爸妈妈,你是想偷安屿姐姐的信!”
鱼哭扑进安辞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我不该信她的……我就是太想爸爸妈妈了……”
“清舒”见状,转身想走,却被安沫堵在了门口。安沫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她刚才录下的对话。“跟我们去警察局聊聊吧。”
“清舒”的脸彻底白了,被带走时,还在嘟囔:“顾总会放过你们吗……”
画室里,鱼哭还在抽噎。安辞把那封安屿的信拿出来,放在她面前:“你看,里面没写你爸爸妈妈的事,只写了‘要带鱼哭去看海,她的眼泪像珍珠,该落在浪尖上发光’。”
鱼哭看着信上的字迹,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难过——是愧疚,是终于放下心防的释然。
安辞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想爸爸妈妈了,就跟我说,我们一起等消息。别再相信别人的话了,好吗?”
鱼哭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那封信,像是攥着失而复得的光。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画架上的钴蓝海上。安辞添了几笔浪花,浪花里藏着几颗小小的珍珠,像鱼哭的眼泪,终于找到了该去的地方。
她知道,“清舒”和鱼哭的密谋,不过是顾深他们最后的挣扎。就像画里的阴影,再浓也盖不过阳光——只要心里的牵挂还在,温柔就永远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