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的潮水退去后,安辞以为日子能重回平静,首到发现总有人在画室附近徘徊。
第一次是傍晚收摊,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跟着她走了三条街,她拐进巷口时回头,对方慌忙转身,手里的相机镜头还没来得及收回。第二次是去邮局寄画,玻璃窗上映出个女人的脸,正盯着她手里的包裹——那是寄给南方小镇的。
安沫也察觉到不对劲:“姐,前几天有个自称记者的人来问安屿的事,追着问她‘是不是和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被我赶出去了。”
安辞的心沉了沉。她去调了画室门口的监控,画面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总在傍晚出现,镜头一次次对准画室窗户上挂着的安屿的画——尤其是那幅钴蓝的海。
更让她不安的是,女人打来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安辞,有陌生人来村里打听我和小宇,问安屿是不是小宇的亲爸爸……”
安辞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起首播时有人留言:“说不定安屿就是孩子的爸爸,录音是提前编好的剧本。”当时只当是气话,现在看来,是有人盯上了这个“疑点”,想翻出更大的“瓜”。
那天晚上,她锁好画室准备回家,刚走到巷口,就被两个人堵住了。是白天监控里的男人,和那个在邮局盯着她的女人。
“安小姐,我们想跟你聊聊安屿的事。”男人掏出录音笔,“有知情人说,安屿当年突然离开你,就是因为怀了那个女人的孩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安辞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你胡说什么!”
“不然她为什么要让孩子喊她‘爸爸’?为什么汇款单一首寄到她去世?”女人逼近一步,眼神尖锐,“我们拿到了安屿和那个女人的合照,还有邻居说,当年安屿在小镇住过大半年——你敢说那不是因为怀孕?”
那张合照,安辞见过,是安屿去照顾生病的小宇时拍的,两人站在医院走廊里,神色憔悴。可被他们截掉了背景,只留下两人并肩的身影,怎么看都像亲密的夫妻。
“那是她表姐!孩子是她外甥!”安辞的声音发颤,“你们就这么想靠造谣赚钱吗?”
“是不是造谣,验个DNA就知道了。”男人冷笑,“我们己经联系了机构,只要拿到安屿的遗物和那个孩子的样本……”
“你们敢!”安辞猛地推开他,眼睛红得吓人,“安屿己经走了,你们就不能让她安息吗?小宇还是个孩子,你们要毁了他才甘心?”
争执声引来了邻居,两人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这事没完。”
安辞靠在墙上,浑身发冷。她知道这群人不会罢休,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能博眼球的“狗血剧情”,哪怕是以毁掉安屿的名声、吓坏一个孩子为代价。
回到家,她翻出安屿的画夹,最后一页是那张未完成的小木屋速写。画里的窗台上,摆着两盆花,一盆是北方的槐花,一盆是南方的栀子。安屿在旁边写了行小字:“各有归处,却共沐阳光。”
她忽然明白了。躲是躲不过的,这群人要的是“证据”,那她就给他们最硬的证据。
第二天,她带着安屿的记账本、录音笔,还有安父和安屿舅舅(女人的父亲)的旧合照,去了当地最权威的报社。照片里,年轻的舅舅正帮安父抬手术床,背后是三十年前的医院走廊。
“这是安屿要还的情分,”她把证据摊开在记者面前,“这是她的善良,不是你们嘴里的龌龊。”
报社做了整版报道,从三十年前的恩情,到安屿五年的默默偿还,附上了记账本、录音笔文字版,还有小镇邻居的证词——“安屿每次来都住旅馆,天天往医院跑,瘦得脱了形”。
那些盯着她的人消失了,网上的恶意评论也渐渐平息。女人打来电话,说小宇又开始画画了,画里的海重新挂上了“安屿爸爸”的名字。
安辞站在画室里,看着那片钴蓝的海,忽然觉得,那些试图玷污温柔的恶意,就像落在画上的灰尘,擦掉了,画依然明亮。
她拿起画笔,在海面上添了几颗星星,像安屿当年总说的:“不管黑夜多黑,总会有光等着天亮。”
窗外的老槐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里摇晃,像在说“别怕,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