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能够撑起同一把伞

第14章 岸上的鱼与未停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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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两个人能够撑起同一把伞
作者:
倾诉a
本章字数:
4980
更新时间:
2025-07-06

安辞在老画室附近开了家小小的画材店,取名“屿”。店门口摆着两盆多肉,标签上依然写着“辞”和“屿”,只是“屿”那盆的土壤总比另一盆湿些——她还是改不了,总觉得安屿的那盆该多喝些水。

深秋的一个傍晚,店里来了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扎着歪歪扭扭的马尾,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画纸,画的是条鱼,眼睛红通通的,像浸在水里的草莓糖。“阿姨,有钴蓝色颜料吗?”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尾音带着点没忍住的哽咽。

安辞指了指货架最上层,小姑娘踮着脚够了半天,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淡淡的淤青。“画画用?”安辞递过颜料时多问了句,小姑娘点点头,眼泪啪嗒掉在画纸上,把鱼的尾巴晕成了一片蓝。“我叫鱼哭,他们都笑我爱哭,就给我取了个外号叫‘爱哭的鱼’。”

那天之后,鱼哭成了店里的常客。她总在放学后躲进来,趴在靠窗的小桌上画画,画里永远有各种各样的鱼,有的在掉眼泪,有的藏在珊瑚后面,还有的拼命往水面跳,却总也跳不出去。安辞从不催她,只在她笔快没水时,悄悄递支新的;在她盯着画纸发呆时,泡杯热可可放在旁边。

鱼哭说,她爸妈总吵架,家里的杯子摔碎的声音比她的哭声还响。有次她把画的鱼贴在墙上,被爸爸扯下来揉成了团,说“整天画这些没用的,不如多做几道题”。“只有画画的时候,鱼不会笑我,”她用铅笔戳着画里的鱼眼睛,“它们的眼泪和我一样,掉在水里就看不见了。”

安辞听着,想起很多年前,安屿把她画哭的样子藏进夕阳里,说“眼泪掉在画里,就成了星星”。她忽然在鱼哭的画纸上添了只手,轻轻托着那条爱哭的鱼,指尖泛着淡淡的光。“你看,”她说,“总有人会接住你的眼泪。”

鱼哭的眼睛亮了亮,那天的画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鱼之外的东西——一只手,和手心里的光。

入冬时,店里来了个扎麻花辫的女生,背着半旧的吉他,说是想租个角落弹唱。她自我介绍叫倾诉,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我妈说我小时候总对着布偶说心事,就给我取了这名”。她弹的歌都很轻,歌词里全是缠缠绕绕的情绪:“云把心事说给风听,风把影子吹成你”“日记本的锁生了锈,里面的字还在等回音”。

倾诉总在鱼哭来的时候放慢拨弦的手,安静地坐在旁边看她画画。有次鱼哭的画被风吹到她脚边,她捡起来,指尖轻轻拂过画背面的字:“如果鱼能上岸,会不会就不用哭了?”鱼哭的脸腾地红了,抢过画纸时,她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给你写首歌吧,叫《爱哭的鱼》。”

鱼哭的画里,渐渐有了吉他的轮廓;倾诉的歌词里,开始出现掉眼泪的鱼。安辞看着她们坐在窗边,一个低头画画,一个垂眸弹唱,阳光把两人的发丝镀成金的,像幅会呼吸的画。她忽然想起安屿说过,最好的倾诉不是说出来,是有人懂你没说的话。

变故发生在一个雪天。鱼哭没像往常一样来店里,首到傍晚,倾诉抱着吉他跑进来,围巾上还沾着雪,声音抖得不成调:“她走了……鱼哭被她妈妈接走了,去外婆家,说那边的湖很大。”她手里攥着张被雪打湿的画——画的是条跃出水面的鱼,旁边写着:“我把眼泪冻成了冰,这样就不会化在水里了。”

“我去她家楼下等了好久,只捡到这个,”倾诉把画纸按在桌上,指腹一遍遍着“鱼哭”两个字,“她画的鱼,从来没跳过这么高。”她从琴包里掏出张乐谱,是那首没写完的《爱哭的鱼》,最后一句空着,只画了个小小的音符,像滴悬着的泪。

安辞看着那幅画,想起很多年前,安屿留在画夹里的最后一页,也是条没画完的鱼,旁边写着“阿辞,我好像游不动了”。她走到货架前,取下那支钴蓝颜料,塞进倾诉手里:“去找她吧,把这首歌写完。”

倾诉没说话,只是把吉他背得更紧了些,转身冲进了雪里。她的脚印很快被雪覆盖,像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本乐谱的一角露在琴包外,被风吹得轻轻响,像句没说完的话。

鱼哭走后的第三个月,倾诉回来了。她的麻花辫散了一半,指尖缠着创可贴——说是路上不小心摔了,吉他弦也断了一根。“没找到她,”她坐在窗边,抱着吉他轻轻拨弄,断弦的地方发出闷闷的响,“外婆家的湖太大了,我沿着湖边唱了三天,嗓子哑得像吞了沙,湖里的鱼都沉在水底,好像在替她躲着我。”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是那首《爱哭的鱼》的完整版,最后一句写着:“鱼的眼泪藏在浪里,我的歌飘在风里,总有一天会遇见。”

那天晚上,倾诉弹完最后一首歌,开始收拾东西。她说要去南方,“听说那边的冬天不冷,湖不会结冰,鱼能一首游”。她临走时,忽然指着墙上安屿的画,轻声说:“阿姨,您的画里有个空位置,像我的歌里缺了段词。有些名字,本身就是没说出口的倾诉,对不对?”

倾诉走后,鱼哭寄来过一张明信片,上面画着片很大的湖,湖里的鱼吐着泡泡,岸边有个扎麻花辫的女生,抱着吉他坐在石头上。背面写着:“这里的水很清,我的眼泪掉进去,能看见在慢慢发芽。”

安辞把明信片贴在墙上,旁边是鱼哭画的第一条爱哭的鱼,和倾诉写的《爱哭的鱼》乐谱。窗外的雪化了,春风吹得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那盆“屿”的土壤里,冒出了一小截新绿。她忽然拿起笔,在一张画纸上画了两条鱼,一条在哭,一条在笑,中间隔着片海,海面上漂着封信,收信人写着“安屿”,寄信人写着“安辞”。

原来有些名字,注定要连在一起——爱哭的鱼遇见了愿意听她哭的倾诉,而她和安屿,早就把彼此的名字,刻进了没画完的画里,没唱完的歌里,和那些掉在水里、发了芽的眼泪里。

店里的门被推开时,风铃又响了。安辞抬头,看见倾诉牵着鱼哭的手站在门口,一个背着吉他,一个抱着画夹,身后的阳光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很多年前,她和安屿站在画室门口的样子。

“我们找到彼此了,”倾诉笑着说,晃了晃手里的乐谱,“《爱哭的鱼》写完了,最后一句是——‘你看,岸上有人在等你’。”

鱼哭的眼睛亮晶晶的,举着张新画的画,上面是两条鱼并肩游在水里,水面上漂着个气球,气球上写着两个字:“回家”。

安辞看着她们,忽然想起安屿留在画架背面的字。原来所有没说出口的话,所有没完成的约定,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像爱哭的鱼终于等到了懂她的倾诉,像她的画架旁,永远留着安屿的位置。

她转身给那盆“屿”浇水时,发现水面上,映出了两个并排的影子,正在慢慢游向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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