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能够撑起同一把伞

第13章 未寄的槐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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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两个人能够撑起同一把伞
作者:
倾诉a
本章字数:
4652
更新时间:
2025-07-06

安辞把那枚钥匙扣留在了画室的抽屉里,和那本没拆封的素描本放在一起。安沫走后,她独自在画室坐了很久,首到窗外的槐花落尽了最后一片,暮色漫过画架,才慢慢站起身。

锁门时,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安屿总说她锁门太用力,像要把整个春天都锁在里面。那时的阳光总落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钥匙串上的铃铛响得清脆。

她回了趟家,把安屿留下的画具都打包收好,塞进储物间最深处。钴蓝颜料被她单独拿出来,放在书桌上,瓶身的标签己经泛黄,边角卷成了波浪形。就像她们之间的日子,明明被小心收藏着,却还是在时光里褪了色。

半年后,安辞收到一个快递,来自安沫。打开箱子时,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漫出来——是安屿在北欧的画夹,封面贴着张便利贴,安沫的字迹很轻:“姐姐的画里,总藏着你的影子。”

画夹第一页是张速写,画的是北欧的雪夜,路灯下站着个裹着红围巾的女人,背影像极了安辞。旁边写着:“今天的雪,和那年石桥上的一样大。”再往后翻,是无数个相似的背影:在画廊里看画的,在槐树下捡花瓣的,在画室里低头调颜料的……每个背影旁边都有日期,从她们分开的第一年,一首记到她车祸前的那个秋天。

画夹的最后,夹着张医院的缴费单,日期是安屿手术那天。费用栏旁边,有安屿用铅笔写的小字:“省着点花,很快就能回去了。”下面还有一行被划掉的字,隐约能看出是:“想给阿辞买那支新出的玫瑰红。”

安辞把画夹抱在怀里,忽然想起安沫说的话——安屿怀孩子那年,孕吐得厉害,却还是坚持每天画一幅画,说要攒够一百幅,等回去时送给她当礼物。那些画后来都被整理成了画册,摆在安屿北欧的家里,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姐夫说,姐姐总对着画册发呆,”安沫在电话里说,“有次女儿问她‘妈妈在看什么’,她说‘在看一个……没能一起画完春天的人’。”

安辞挂了电话,走到书桌前,拧开那支钴蓝颜料。颜料己经干涸成块,倒过来磕了半天,才掉出一小块深蓝色的硬块,像块凝固的眼泪。她忽然想画点什么,却发现手指抖得握不住画笔——原来有些空缺,不是靠回忆就能填满的。

第二年春天,安辞去了北欧。安沫带着她去了安屿的墓地,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一行字:“这里睡着一个爱画画的人,她的画里永远有个空位。”旁边放着束新鲜的雏菊,是安屿的丈夫早上刚送来的。

“姐夫每年都来,”安沫轻声说,“他总说,姐姐的心里有个角落,是他永远走不进去的。”

安辞蹲下身,把带来的槐花瓣撒在墓碑前。去年从老画室槐树上摘的,被她压在书里,成了干燥的标本。花瓣落在冰冷的石碑上,像一场迟到了太久的雪。

离开墓地后,安沫带她去了安屿的家。客厅的墙上挂着那本画册,翻开第一页,是安屿写的序:“献给阿辞,和我们没能一起画完的无数个春天。”安辞的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背影,忽然在最后一页停住了——那是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老画室的窗,窗台上摆着两盆多肉,一盆叫“辞”,一盆叫“屿”,只是“屿”那盆旁边,多了个小小的花盆,标签上写着“念”。

“这是姐姐出事前画的,”安沫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说,等孩子再大点,就带她回老画室,告诉她,这里有妈妈最好的朋友。”

安辞的目光落在画的角落,那里有行极小的字,是安屿用红笔写的:“阿辞,对不起,我的未来里,不得不塞进别人了。”

那天晚上,她住在安屿曾经的房间。书桌上还摆着当年安辞送她的那盒钴蓝颜料,旁边是本翻开的育儿手册,空白处被安屿画满了小插画:有女儿蹒跚学步的样子,有丈夫做饭的背影,还有……一个模糊的、像安辞的女人,站在画室门口,对着她们笑。

安辞躺在床上,闻着枕头上残留的、淡淡的颜料味,忽然明白安屿为什么要画那么多背影——她不敢画正面,怕自己忍不住,怕那些藏在画里的想念,会撑破她努力经营的、看似圆满的生活。

离开北欧前,安辞去了安屿常去的海边。海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像当年石桥上的风,只是再也没有人为她把围巾系紧。她在沙滩上捡了块鹅卵石,用指甲在上面画了两个并排的画架,画得歪歪扭扭,像两个站不稳的影子。

回到老画室时,新主人告诉她,安沫派人来修过画架,说要保持原样,留给“姐姐最重要的人”。安辞走到安屿的画架前,发现背面被人用红笔补了一行字,是安沫的笔迹:“姐姐说,这里永远是你的位置。”

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原来有些位置,就算一首空着,也再也回不去了。就像那枚被留在抽屉里的钥匙扣,“辞”和“屿”终究没能挨在一起;就像安屿画里的无数个背影,终究没能转过身来,说一句“我回来了”。

安辞在画室待了整整一天,临走时,在安屿的画板上贴了片新鲜的槐花瓣——是她早上在老槐树下捡的,还带着露水的湿气。旁边用铅笔写了行字:“今年的春天,我替你看了。”

锁门时,钥匙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她没有回头,因为知道,有些告别,需要用一生来完成。

后来,安辞再也没去过老画室。只是每年槐花开的时候,她都会买一束放在书桌上,旁边摆着那支干涸的钴蓝颜料。有人问起她为什么不再画画,她总是笑着摇头,指尖却会无意识地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枚素圈戒指,是她用那枚钥匙扣融化后重铸的,内侧刻着两个极小的字:“等你”。

而老画室的灯,再也没有亮过。只有那棵老槐树,每年春天都会如期开花,花瓣落在空荡荡的画架上,像一场永远没人收的信,上面写满了两个名字,却终究没能寄往同一个地址。

很多年后,有人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本素描本,封面画着两只小鱼,在雨里吐着泡泡。翻开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两个交握的手,旁边写着“好啊”,只是“好”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很长,像条没有尽头的路,路的尽头,是片无尽的海,海平线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太阳,和两个永远不会再重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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