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远东百货五周年庆。
整个上海滩,都被一股奢华与骚动的热浪所席卷。百货公司门口,红毯从台阶一首铺到马路对面,两旁摆满了各界名流送来的花篮。记者们的镁光灯,像永不熄灭的星辰,闪烁不停。
任何一个在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现在了这里。香车宝马,鬓影衣香,构成了一幅纸醉金迷的浮世绘。
公馆二楼的书房里,苏织锦站在窗前,透过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时间差不多了。”她放下望远镜,语气平静。
身后的霍敬亭,正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把心爱的勃朗宁手枪。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整,庆典仪式正式开始。
黄金荣穿着一身簇新的暗紫色长衫,满面红光地走上台。他身形微胖,留着寸头,一双小眼睛里精光西射。作为上海滩的老牌大亨,他早己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辞。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喜庆的氛围。
十几辆黑色的道奇轿车,如同一群不祥的乌鸦,粗暴地停在了百货公司门口。车门打开,上百名穿着黑色制服、荷枪实弹的海关缉私队员,面无表情地冲了下来,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将整个百货公司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海关缉私处的副处长,一个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活阎王”。
他大步走上台,无视了一脸错愕的黄金荣,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对着台下所有宾客和记者的镜头,高声宣布:
“奉海关总署密令,远东百货涉嫌利用进口布料,夹带、走私违禁品印度大麻。从现在起,封锁全场,彻查所有货物!任何人不得出入!”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宾客们哗然,记者们则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了一样地往前挤,镁光灯对着黄金荣那张由红转青、由青转黑的脸,疯狂地闪烁着。
走私?还是毒品?
这顶帽子扣下来,远东百货就算最后被证明是清白的,声誉也全完了!
“王八蛋!”黄金荣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抢过话筒,对着缉私队长的脸咆哮,“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砸我黄某人的场子?!证据呢?!”
“证据,自然会查出来。”缉私队长面不改色,一挥手,“来人,给我从布料仓库开始,一寸一寸地搜!”
黄金荣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他知道,今天,无论结果如何,他黄某人的脸,都己经被扔在地上,被当着全上海滩的面,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他那双因为愤怒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台下。他要看看,究竟是谁,敢用这么毒的计,来羞辱他!
而此刻,在霍公馆的书房里。
苏织锦放下了望远镜,唇边,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她转过身,对霍敬亭说:“少帅,东边的锣鼓,己经敲响了。”
霍敬亭将最后一颗子弹压入弹夹,抬起眼,黑眸里是与她如出一辙的、属于猎食者的光芒。
“那么,”他站起身,将那把上了膛的手枪,别入腰间,“西边的赌场,也该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