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死寂的囚禁中,一天天流逝。
苏织锦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钟摆,在书房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规律地重复着三件事:吃饭,睡觉,写下下一个该死之人的名字。
她再也没有哼过那首江南小调,再也没有做出过任何可能勾起回忆的无意识动作。她将自己活成了一潭死水,平静,无波,也毫无生机。
今天,当哑巴女佣从窗口递进一张新的信笺时,苏织Jin在书桌前坐了很久。
窗外,秋风乍起,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萧瑟的声响。
她握着笔,在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名字:
王信德。
这是当年苏家的老管家,是那个看着她长大、待她如亲女,却最终为了钱,打开大门,引狼入室的……叛徒。
写下这个名字时,她的手没有抖。心,也没有痛。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将纸条递出窗口,然后回到床边,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她不知道,在书房门上那个不起眼的黄铜装饰后面,一双痛苦而偏执的眼睛,己经看了她很久很久。
霍敬亭就站在门外。
他己经在这里站了几个钟头。
他看着她吃饭,看着她看报,看着她像一个幽灵一样在房间里踱步。他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她”的影子。
可他失败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冷静、理智、狠辣,像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手术刀。而他记忆里的那道月光,是温暖的,是柔软的,是会因为他受伤而掉眼泪的。
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如果不是,那些无法解释的巧合,又像跗骨之蛆,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理智。
当副官将写着“王信德”的纸条呈上来时,霍敬亭的目光,再次透过窥视孔,落在了苏织锦身上。
她侧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被子里,显得格外瘦小。秋风从没有关严的窗缝里灌进来,她似乎是觉得冷,将被子又裹紧了一些。
就是这样一个无意识的、脆弱的动作,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霍敬亭那颗早己被折磨得坚如磐石的心。
他忽然想起,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也总是很怕冷。一到秋冬,手脚总是冰凉的,需要他用掌心焐热。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疯狂地冒了出来:
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把她关在这里,用最残忍的方式逼迫她,折磨她,究竟是为了求一个真相,还是……只是在满足自己那份不甘与偏执?
他是在寻找过去的影子,还是在亲手,将现在这个唯一可能藏着秘密的人,也一起推入深渊?
霍敬亭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动摇。
他挥了挥手,对身后的副官下令:“去查这个王信德,把他所有的底细,都翻出来。”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还有……让厨房炖一盅姜汤,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