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书房里,只剩下苏织锦食指敲击桌面那“三长两短”的、清脆而致命的节拍声。
霍敬亭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个节拍,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捅入他心脏最深处那把早己尘封的锁,然后狠狠一拧。
锁开了,里面尘封的记忆,混着血与泪,狂涌而出。
他想起了多年前,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他坐在书桌前处理军务,下意识地敲出这个节拍。那个爱笑的女孩,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调皮地用她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笨拙地模仿着同样的节奏。
“这是什么呀?”她问。
“是密码。”他笑着握住她的手。
“什么密码?”
“我们心跳的密码。”
……
“不——可能!”
霍敬亭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他眼中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算计,在这一瞬间,全数崩溃,被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所取代!
他一步跨过去,像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苏织锦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啊!”苏织锦吃痛,手中的货运单飘然落地。她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她从未见过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说!”霍敬亭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不再问曲子,不再问喜好,而是用最首接、最狂暴的方式,撕开了所有伪装。
苏织锦彻底懵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从霍敬亭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读懂了一件事——她触碰到了一个绝对的禁忌,一个能让他彻底失控的、名为“白月光”的禁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这种无法解释的巧合,让她所有的预案都成了废纸。
“不知道?!”霍敬亭怒极反笑,他拽着她,将她狠狠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另一只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力道大到让她瞬间无法呼吸。
“这个节拍,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她知道!”他俯下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嘶吼,“你连我心底最深的烙印都能模仿,还敢说你不知道?!”
苏织锦的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她拼命地挣扎,拍打着他的手臂,但无济于事。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笼罩着她。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嫉妒与怀疑逼疯的男人,在他那双疯狂的眼眸深处,她看到的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被欺骗、被亵渎后,痛不欲生的绝望。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涣散之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长官!”一名副官端着紧急电报,冒死冲了进来,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长……长官……”
这声呼唤,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霍敬亭的头上。
他浑身一震,眼中的疯狂褪去了一丝,理智艰难地回笼。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火烫到一样,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苏织锦软软地滑落在地,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她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触目惊心的红痕。
霍敬亭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我厌恶。
他差一点……就亲手杀死了这个,可能藏着他灵魂最后一点秘密的女人。
“滚出去。”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副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连电报都掉在了地上。
书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在崩溃的边缘,一个在死亡的边缘,彼此对峙,再也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