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哥哥身上留下几个洞……这又算得了什么,嗯?”
顾铮那淬毒般冰冷的话语,裹挟着滚烫而血腥的气息,狠狠灌入林晚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大脑,瞬间引爆了积压己久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
“顾铮——!!!”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猛地从林晚被死死勒住的胸腔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愤怒和被彻底碾碎希望的痛苦,让钳制着她的两个黑衣保镖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她不再挣扎,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那双被仇恨彻底点燃、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里!她猛地抬起头,几乎要撞上顾铮的下颌,沾满泪水和灰尘的脸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血肉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刻骨的诅咒:
“你、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毁掉她的家?凭什么撕碎她的未来?凭什么用温柔的陷阱将她禁锢?又凭什么……用如此残忍的方式,碾碎她唯一的亲人,她最后的希望?!
顾铮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簇幽暗的火焰因为她这声泣血的质问而猛地一跳!扣在她腰后的那只枯瘦如爪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勒得林晚几乎窒息!但下一秒,那火焰燃烧得更加疯狂、更加扭曲!
“凭什么?”他重复着,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奇异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他猛地低下头,冰冷的额头几乎抵上林晚滚烫的额角,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死死锁住她燃烧着恨意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林晚无法理解的、近乎毁灭的痛楚和……委屈?
“沈薇,”他叫着她的旧名,那名字从他干裂的唇间吐出,带着一种磨砂般的粗粝感,“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癫狂的嘶哑,“你知道这一千多个日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加重!林晚痛得眼前发黑,感觉腕骨真的要碎裂了!
“像条疯狗一样!动用所有的关系!掘地三尺!翻遍了所有能翻的地方!花光了所有能花的钱!”顾铮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破碎的画廊里回荡,震得那些摇摇欲坠的画框嗡嗡作响!他眼底的血丝疯狂蔓延,苍白瘦削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那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偏执和一种……令人窒息的、被抛弃的狂怒!
“我找遍了国内每一个角落!追查每一条可能的线索!甚至……甚至不惜跟那些早就被我踩进泥里的垃圾重新打交道!就为了找到你!”他猛地晃了一下林晚的身体,像要晃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你是我顾铮的女人!你的骨头上早就刻着我的名字!就算你逃到地狱最底层,我也会把你挖出来!”
他的控诉,他的疯狂,他的偏执,像一场裹挟着腥风血雨的风暴,狠狠冲击着林晚的神经!她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恶鬼般的男人,听着他字字泣血的“寻找”,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所以……”林晚的声音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那平静之下,是冻结万载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所以,你就用我哥的命……来逼我现身?”她仰着脸,毫不畏惧地迎视着顾铮疯狂燃烧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嘲讽和彻骨的恨意,“这就是你‘找到我’的方式?用你沾满血的手,在我哥哥身上‘留下几个洞’,然后站在这里,告诉我你找得多辛苦?顾铮……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顾铮疯狂咆哮的表象!他狂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深陷的眼窝里翻腾的火焰像是被冰水浇灌,猛地一窒!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扣着林晚腰肢的手,那枯瘦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
林晚清晰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受伤?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如同错觉。下一秒,更深的暴戾和一种被彻底戳穿伪装的恼羞成怒,如同火山爆发般席卷了他!
“闭嘴!”顾铮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抬了起来!那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带着凌厉的风声,眼看就要朝着林晚的脸颊掴下!
“不!住手!”被保镖死死按住的克莱尔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担忧!
林晚瞳孔骤缩!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她甚至没有躲闪,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死死地、带着最深切的鄙夷和恨意,迎视着顾铮那即将落下的手掌!
然而,那只带着毁灭力量的手掌,却在离林晚脸颊仅剩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极其突兀地停住了!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顾铮那只枯瘦的手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他深陷的眼窝死死地盯着林晚那双充满恨意和鄙夷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自己此刻狰狞可怖的模样——一个被执念和疯狂彻底吞噬的、失控的怪物。
他看到了什么?是那个曾经在他掌心写下“永远”、温顺依赖的沈薇?还是眼前这个用冰冷恨意将他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林晚?
悬在半空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细微的“咔吧”声。那深陷的眼窝里,疯狂燃烧的火焰如同被投入了冰水,剧烈地明灭、挣扎,最终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如同深渊般令人心悸的痛苦和茫然所覆盖。
“呵……”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带着浓浓自嘲的冷笑,从顾铮颤抖的唇间逸出。他悬着的手,终究没有落下,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疲惫,垂落了下去。
他不再看林晚的眼睛,仿佛那目光是世间最灼人的火焰。他猛地收紧勒在她腰后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肋骨勒断!
“带她走。”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低沉,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种空洞的、不容置疑的命令。那命令,是对钳制着克莱尔夫人的保镖说的,也是对林晚宣告的最终判决。
两个保镖立刻松开了克莱尔夫人,面无表情地朝着林晚大步走来。
“不!你们不能带走她!这里是法国!你们这是绑架!我要报警!”克莱尔夫人踉跄着想要扑过来阻止,却被另一个保镖轻易地拦住。
“夫人!”林晚看着被推开的克莱尔夫人,心猛地一揪,挣扎着想要回头。
“别动。”顾铮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掌控力。他不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用那只刚刚差点掌掴她的手,粗暴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力,将她的脸狠狠按在自己冰冷的大衣前襟上!那动作,带着一种原始的、宣告所有权的霸道,也带着一种隔绝她视线的残忍。
浓烈的烟草味和血腥气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眼前一片黑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顾铮铁箍般的手臂强行拖拽着,双脚几乎离地,朝着画廊的门口踉跄而去。
“林!林晚!”克莱尔夫人焦急的呼喊声被隔绝在身后,越来越远。
“夫人……对不起……”林晚被死死按在顾铮的胸口,声音闷闷地传出,带着无尽的愧疚和绝望。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破碎的画廊在视线中急速倒退,那些被践踏的艺术品,如同她刚刚获得、又被瞬间碾碎的新生。冰冷的夜风灌入大门,带来塞纳河潮湿的气息。
她被顾铮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粗暴地塞进了画廊门外停着的一辆通体漆黑、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劳斯莱斯幻影后座。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也彻底隔绝了她最后一丝微弱的自由。
车厢内一片死寂,弥漫着顶级皮革和顾铮身上那股凛冽的、令人窒息的暴戾气息。
顾铮紧挨着她坐下,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深陷的眼窝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没有看她,只是微微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的巴黎夜景。那璀璨的灯火落在他苍白瘦削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异常冷硬而孤独的线条。
林晚蜷缩在宽大座椅的另一端,身体因为寒冷和恨意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手腕和腰间的剧痛依旧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知是她挣扎时指甲划破他脸颊留下的,还是他手腕上那道被她割出的伤口渗出的。
她缓缓地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顾铮那近乎嶙峋的侧影上。看着他那空荡的大衣下瘦削的肩背,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布满疲惫血丝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还有下颌上那凌乱的胡茬……一种混杂着恨意、愤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荒谬的酸楚,在心底疯狂翻涌。
为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为什么……要用如此极端、如此残忍的方式?
难道那所谓的“寻找”,那所谓的“占有”,真的重要到可以践踏一切人伦底线,可以让他变成这副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疯狂模样吗?
车厢里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窗外的巴黎,灯火辉煌,如同流动的星河,却与她彻底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