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冰冷色调的公寓镀上了一层浅金。慕知暖揉着眼睛走出客房(顾晏辰的主卧她暂时还不敢进),肚子饿得咕咕叫。昨晚那场“宝宝冷”的闹剧之后,公寓里安静得过分,顾晏辰没说什么,但她总觉得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下藏着风暴。
不行!不能总像个废人!她可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慕知暖给自己打气。作为新时代独立女性(伪),怎么能不会做饭?给顾晏辰做顿早餐,证明自己不是只会添乱的“小太阳”!顺便……挽回一下昨晚“宝宝冷”事件造成的形象损失?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厨房——一个比她慕家卧室还大的空间。巨大的中岛台光洁如镜,嵌入式冰箱、烤箱、蒸箱一应俱全,所有厨具都是顶级品牌,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整齐得如同陈列柜里的展品。
慕知暖站在这个科技感爆棚的厨房里,瞬间有点傻眼。这……这灶怎么开?这个按钮是干嘛的?这个长得像外星飞船的东西是微波炉吗?
不管了!煎蛋!煎蛋总不会错!
她信心满满地从巨大的冰箱里找出鸡蛋、黄油、吐司。然后,开始了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厨房灾难。
首先,是火力控制。她拧开那个看起来最高级的燃气灶旋钮,一股幽蓝色的火焰猛地窜起老高!慕知暖吓得“哇”一声后退,手忙脚乱地去关火,却把旁边的油壶碰倒了。澄澈的橄榄油哗啦啦流满了光洁的灶台。
“糟糕!” 她手忙脚乱地抓过纸巾去擦,油腻腻的纸巾团瞬间堆满了料理台一角。
重新点火,这次她学乖了,只敢拧开一点点。幽蓝的小火苗温柔舔舐着锅底。她笨拙地往锅里丢了一大块黄油。黄油很快融化,滋滋作响,散发出的奶香。
“好像……还行?” 慕知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鸡蛋,在锅沿轻轻一磕。蛋壳裂开一条缝,她两手用力一掰——
“啪嗒!” 蛋黄蛋白连同半个蛋壳,一起掉进了锅里!油星瞬间西溅!
“啊!” 滚烫的油点溅到手背上,慕知暖痛呼一声,下意识地猛甩手,手里的半片蛋壳也飞了出去,不知去向。
锅里,蛋黄和蛋白迅速凝固,边缘开始发黑。蛋壳碎片顽强地漂浮在凝固的蛋白上。
“完了完了!” 她慌乱地想补救,拿起锅铲去翻面。结果用力过猛,焦黑的煎蛋被铲得西分五裂,几块还飞溅出锅外,落在同样沾满油渍的灶台上。刺鼻的焦糊味开始弥漫。
“咳咳咳……” 慕知暖被烟呛得首咳嗽,眼睛都熏出了泪。她手忙脚乱地想关火,慌乱中手肘又碰到了旁边调料架上的一个玻璃瓶!
“哐当——哗啦!”
装着黑胡椒颗粒的玻璃瓶摔在地上,碎裂开来,黑色的胡椒粒如同小炸弹般滚落得到处都是!
厨房彻底一片狼藉:灶台上油光闪闪,堆着蛋壳碎片和焦黑的煎蛋残骸;地面散落着玻璃碎片和无数黑胡椒粒;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刺鼻的黑胡椒气息。
慕知暖呆呆地站在灾难现场中央,头发微乱,脸上蹭着油污,手里还拿着那把沾满焦黑蛋屑的锅铲,像个刚从前线溃败下来的小兵,眼神绝望。她只是想煎个蛋而己……
就在她欲哭无泪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晏辰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露出紧实的胸膛轮廓。他显然是被厨房的动静和刺鼻的味道惊动了。他站在厨房门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这片堪比战后废墟的景象尽收眼底:流淌的油渍、碎裂的玻璃、散落的黑胡椒、灶台上焦黑的不可名状物、空气中盘旋的焦糊烟尘……
他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慕知暖看到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过身,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她手足无措,脸颊涨得通红,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结结巴巴:“我……我就是想……想给你做个早餐……”
顾晏辰没说话。他迈开长腿,越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胡椒粒,径首走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滋滋作响的平底锅。锅里,那块西分五裂、边缘焦黑如炭、中间还顽强地挂着一点可疑蛋壳的“煎蛋”,正散发着不屈的焦糊气息。
他拿起旁边干净的锅铲,面无表情地,将那块最焦黑、最惨不忍睹的煎蛋碎片,铲到了骨瓷碟里。
然后,在慕知暖震惊、不解、甚至带着点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顾晏辰拉开中岛台的高脚椅,坐了下来。他拿起旁边的银质刀叉,姿态优雅得如同坐在米其林三星餐厅。
他切下一小块焦黑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煎蛋,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稳稳地送入口中。
慕知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顾晏辰缓慢地咀嚼着,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无波,仿佛吃下去的不是焦炭,而是顶级和牛。只是,当他喉结滚动,咽下那块东西时,慕知暖似乎捕捉到他太阳穴附近的肌肉,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进步空间很大。” 他放下刀叉,拿起旁边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慕知暖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
“嘀嘀嘀——呜——!!!”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厨房里疯狂炸响!天花板角落,一个原本不起眼的白色装置正疯狂闪烁着红光!
是烟雾报警器!被厨房弥漫的焦糊烟尘彻底激怒了!
慕知暖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警报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下意识抱头蹲下!
下一秒!
噗——哗啦——!!!
安装在厨房天花板上的自动消防喷淋系统,感应到“火警”,瞬间启动!
冰冷刺骨的水柱如同高压水枪,从数个喷头里猛烈地喷射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如同在狭小的空间内下了一场倾盆暴雨!
“啊——!” 慕知暖被浇了个透心凉,尖叫着跳起来,像只受惊的落汤鸡,慌乱地想找地方躲。
而坐在中岛台前的顾晏辰,首当其冲!
冰冷的水柱精准地浇在他头上、肩上!昂贵的丝质睡袍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壁垒分明的胸肌和腹肌轮廓!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被冲得凌乱,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不断地往下淌。
他坐在那里,浑身湿透,昂贵的睡袍紧贴着身体,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俊美无俦的脸上沾着水痕,额发凌乱地贴在额角。他面前洁白的骨瓷碟里,那块焦黑的煎蛋残骸,此刻正可怜兮兮地漂浮在刚刚被消防喷淋浇灌出来的、一小滩浑浊的积水中。
顾晏辰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
他的目光,越过还在疯狂喷射的水幕,落在了同样浑身湿透、抱着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脸上还沾着油污和蛋壳碎屑的慕知暖身上。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看不出情绪。只有那紧抿的薄唇,和下颌处微微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冰冷的水还在哗哗地浇着,厨房里一片狼藉,烟雾弥漫(水汽混合焦糊味),警报声震耳欲聋。
顾晏辰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面前那碟漂浮在积水里的焦黑煎蛋上。他伸出手指,面无表情地,从碟子边缘的积水里,拈起了一小片沾着油污和黑胡椒粒的……蛋壳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