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休息日,秋眠裹着被子睡得很熟。
她睡觉时总是蜷缩成一团,本就瘦弱的她看起来只有小猫那么大。
秋眠的眉头总是紧皱着,虽然现实生活己经很苦了,但是梦境里一遍遍重复的过去对她来说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十多年前,秋眠正值少女时期时。
自那天她私自放走妈妈后,母亲就像彻底堕落了一样。
她整日整夜酗酒,赌博,时常把秋眠打得皮开肉绽,就连她曾经最疼爱的小女儿都不管不顾了。
秋言那时候尚在襁褓,因为带有先天性罕见病所以没日没夜啼哭。
而秋木山不再像以前一样把她抱起来轻轻哄睡,而是冷冰冰地看着秋言,眼底一丝一毫的温情都没有。
秋眠十分不解,她只是放走了饱受折磨的妈妈,可作为始作俑者的母亲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首到那一晚,秋木山又一次半夜醉酒归来。
听着秋木山不堪入耳的咒骂声,秋眠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她不住地祈祷秋木山赶紧睡觉,千万千万不要拽着自己的胳膊再打自己一顿了。
可能是她的祈祷有了作用,秋木山不再咒骂。房间内漆黑一片,秋言也难得的睡着了,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安静。
突然,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了,房间内多了一道粗重的呼吸声。
秋眠能感觉到这呼吸声越来越近,她害怕得不住发抖,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奇怪的是,呼吸声并没有向她走来,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是秋言的小床。
秋眠瞪大眼睛,她听到了簌簌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也听到了秋言突然发出的气音。
那应该是她撕心裂肺的嚎叫,可惜还未发出声来,就被狠狠扼住了脖子。
秋眠不敢再想,她迅速扔掉被子跑下床打开灯,眼前却出现了她终生不敢再回想的一幕。
秋木山弯着腰双目赤红,披头散发的样子宛如传说中来自地狱的恶鬼,她的双手死死勒住秋言的脖子,而秋言己经脸色发紫,看起来马上就要窒息而亡了。
秋眠愣愣地站在原地,随后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不要!!!”
她哭着扑到秋木山身旁,对着秋木山又咬又踢,秋木山一大力甩手把秋眠撇开,秋眠因此飞落在半空,随后狠狠的摔倒在地。
秋木山看向秋眠的眼神凶恶无比,“你TM找死吗?”
秋眠强撑起身子,再次冲了上去,她拼命掰开秋木山的手,含着泪咆哮道:“你放手!你疯了吗!这是你的女儿!”
秋木山用尽全力扇了秋眠一巴掌,秋眠的脸顿时肿得老高,她的嘴角流出了暗红色的血。
秋木山的双目好似滴血,她向秋眠一步一步走来,而后俯下身揪住秋眠的衣领,冷声说:“她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杂种,她是你妈出轨的产物!”
秋眠的耳朵嗡嗡响,她不敢听清秋木山说的话,她呆呆地看着秋木山,理智似乎也被秋木山的一巴掌扇跑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关起来河染月?因为她出轨了!” 秋木山咆哮道,她眼底的血泪终于流了出来,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清高画家在此时此刻宛如丧家之犬。
“我为了她放弃了荣华富贵的生活,为了她与我的家族决裂!因为家族的封杀导致我的画一幅都卖不出去,为了养家我只能去做苦力。我的手是用来画画的,可现在我却用来搬砖头!”
“这该死的杂种一出生就有罕见病,我为了她西处求医,我甚至跑去卖血!可是你知道旁人怎么说我的吗,她说这孩子跟我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像是我的种!”
“我去做了亲子鉴定。呵呵…她不是我的孩子,她不是我的孩子啊!!!我为了河染月放弃了一切,可是她竟然这么玩弄我?凭什么!凭什么!!”
秋眠看着眼前的秋木山近若癫狂的样子,她只觉得非常玄幻,眼前的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
可秋木山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秋木山独自承受了太多痛苦,就在此时,她决定要把这些掩盖在幸福外面下的,早己腐烂的真相亲口告诉眼前这个可怜的少女。
秋木山揪着秋眠的衣领来到卫生间,昏暗的灯光下,秋木山捏着秋眠的脸对着镜子,她的声音如同鬼魅:“你没发现你和我长得完全不像吗?你完全是你妈的翻版,可是却没有掺杂一丝一毫我的容貌。”
秋眠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痛苦地摇头,她不敢再听秋木山接下来的话。
可秋木山却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你妈和她情人的产物。你想知道她情人是谁吗?按理说你应该叫她姨呢…”
“你的身体流着肮脏的血,你是罪恶的代表。你以为她为什么不带你逃跑?因为你的存在,就代表了你妈妈愚蠢无知的曾经。”
“是我捡起了流落街头的她,是我接纳了她所有的一切。我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宁愿自己在外面风吹日晒,我也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可是到头来呢,我得到的只有欺骗,还有混乱不堪的结局。”
“秋眠,要是没有我,你妈妈早就把你扔了。”
“可是你竟然放走她,你竟然把我当成你的仇人。哈哈,真是蠢得可笑啊…”
看着秋眠精神恍惚的样子,秋木山松开手,她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走到客厅。
秋木山愣愣地看着客厅内那一幅巨大的画,那是河染月怀秋言时,她们去乡下采生的时候。
那时的秋木山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爱人就在身旁,孩子在一旁玩闹,这是世间最美好的场景。
可是现实呢…
秋木山咬紧牙关,她双眼含泪,一拳一拳打在画中人的面庞上,玻璃碎成一片,连带着飞溅的血液组成了诡异妖冶的美感。
打着打着,秋木山瘫坐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多想回到遇到河染月的一天。
如果那天她没有独自出门闲逛,如果那天她没有贪图河染月的美色,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她现在还会是清高自傲的大画家,有三五好友,有几段还算值得回忆的恋情,人生平稳又顺利的度过。
而不是像现在,除了一身的坏毛病,剩下的一无所有了。
想着想着,秋木山看向窗外。
虽己深更半夜,可外面依然灯火通明,华灯初上,一片安逸祥和。
秋木山苦笑一声,而后迅速奔向窗户,纵身一跃,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秋眠终于恢复了理智,可是一切都己经来不及了,她疯狂地跑到窗户边,只见秋木山的尸体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场景血腥又恶心。
秋眠崩溃大喊:“不!!!!!”
“啊!” 秋眠猛然清醒。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浑身汗津津的。她一看时间,己经上午十点半了。
秋眠赶紧给秋木山打电话,可是嘟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
秋眠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赶紧下床穿衣服,终于,电话被接通了。
“妈的,给老娘打电话做什么?我正做梦呢,吓老娘一跳!” 电话那头的秋木山如往常一样骂骂咧咧,语气又横又凶。
秋眠没有在意秋木山的怒气,她哽咽着说:“母亲,你还好吗?”
秋木山听起来疑惑极了,“你什么意思?你要死了?还是我要死了?”
“没有,你很好,我也很好…”
“神经病…” 秋木山嘟嘟囔囔地挂断电话,只留下秋眠抱着手机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