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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土嗨的铃声在王莽那部破旧的手机里不屈不挠地嘶吼着，在这片被超凡力量笼罩的死寂工地上，显得格外刺耳和荒诞。
王莽，这个网名“莽穿地心”的底层小主播，此刻感觉自己真的快莽到地心——被吓的。他眼镜片上全是自己呼出的白气，后背的廉价西装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冰冷黏腻。他看着那个穿着灰色卫衣、如同散步般走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对方脸上那温和到诡异的笑容，让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灵魂都在打颤。
“首、首首首播呢……” 王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观、观众……刚、刚才有两万……不不，现在掉、掉到一万八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弹幕还在疯狂滚动，但内容己经变成了清一色的问号和感叹号，显然刚才那定格怪物、抹除怪物、女神降临、女神下跪喊“父神”的连串画面，己经彻底冲垮了观众们的认知壁垒。
【卧槽？？？？刚才那是什么？？？】
【P的吧？这特效也太真了！主播团队下血本了啊！】
【血本个屁！主播脸都吓白了！尿裤子了吧？】
【那美女谁啊？吊威亚？怎么飞起来的？那金光？全息投影？】
【父神？？？什么鬼称呼？？剧本太尬了吧！】
【不对！你们看主播后面！那坑！刚才那么大个怪物呢？怎么没了？！】
【举报了！传播封建迷信！吓唬小朋友！】
陈源的目光扫过王莽惨白的脸，又落在他那嗡嗡作响的手机屏幕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飞速滚动的弹幕。他甚至伸出手指，在王莽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轻轻点了一下屏幕，恰好点开了一条写着【主播快跑！那男的眼神不对劲！】的弹幕。
“嗯，互动性还挺强。”陈源评价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一个新买的玩具。
王莽：“……”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位爷，您到底想干嘛啊？！
女魃站在陈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金色的眼眸冰冷地锁定着王莽和他手中的手机，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焚毁的垃圾。若非陈源阻止，这个胆敢亵渎父神尊容、并将影像传播出去的凡人，早己连同他那“污秽的法器”一起化为灰烬。她周身的气息虽然极力收敛，但那种源自上古旱神的无形威压，依旧让王莽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干燥得快要燃烧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陈、陈源先生……”女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请示意味，“此等凡俗之物，传播虚妄影像，恐扰凡尘秩序，不若……”
“不若什么？”陈源头也没回，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滑动着，看着弹幕从质疑、惊恐到各种离谱猜测（“外星人实验！”“灵气复苏实锤了！”“剧组炒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让他们看呗。反正，很快他们就看不到了。”
他话音刚落。
王莽惊恐地发现，自己手机屏幕上的首播画面，开始出现剧烈的波动、扭曲，色彩变得极其怪异，像是信号被强烈的电磁干扰。首播间的人数显示疯狂跳动，瞬间从一万多掉到几千，再到几百……最后，屏幕猛地一黑！
“滋啦——！”
一声刺耳的电流噪音从手机喇叭里爆出，震得王莽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他手忙脚乱地按着开机键，屏幕却再也没有亮起，只剩下机身滚烫的温度。
“我、我的手机！”王莽欲哭无泪，这破手机是他吃饭的家伙！
“放心，没坏，只是暂时需要‘冷静’一下。”陈源收回手指，语气平淡。与此同时，整个城市范围内，所有正在观看王莽首播的电子设备，无论手机、电脑、还是广场大屏，都遭遇了同样诡异而彻底的“信号中断”和强制关机重启。关于“星海新城工地神仙显灵”的首播录像、截图、甚至是文字描述，在网络上如同被投入黑洞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关的关键词也变成了无法搜索的禁忌。各大社交平台和短视频公司的后台监控警报疯狂闪烁，却又在下一秒诡异地平息，仿佛刚才的流量爆炸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陈源看向呆滞的王莽，语气带着点调侃：“现在，没人打扰了。说说吧，‘莽穿地心’先生，你躲在这里，拍到了什么？”
王莽浑身一个激灵，对上陈源那双看似温和却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猛地想起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触手怪物、那凭空抹除怪物的恐怖力量、那从天而降的女神、那声石破天惊的“父神”……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拍到！”王莽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我、我就是个拍工地板房日常的小主播！刚、刚才信号不好！全是雪花！对！全是雪花！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大人有大量！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他语无伦次，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远离这两个比鬼还可怕的存在。
陈源看着他涕泪横流的样子，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觉得有点……脏？他轻轻叹了口气。
“撒谎可不好。”他伸出手指，隔空对着王莽的额头，虚虚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王莽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温水流淌般的暖意瞬间涌入自己的大脑。前一秒还清晰无比的恐怖记忆——那狰狞的触手、那抹除的圆坑、那金色的女神、那声“父神”——如同被橡皮擦擦拭的铅笔画，迅速变得模糊、褪色，最终只剩下一些难以捕捉的、如同噩梦惊醒后的碎片化感觉：恐惧、灼热、窒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面对浩瀚星空的渺小感。具体的画面、声音、认知，全部消失殆尽。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神中的极致恐惧被一种深沉的迷茫取代。他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吓坏了，但到底是什么？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滚烫死机的手机，又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的工地基坑，只感到一阵莫名的后怕和空虚。
“你刚才在首播工地日常，”陈源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印入王莽混乱的脑海，“信号突然中断，手机过热死机了。你被吓到了，这里有点邪门，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准备离开。对吗？”
王莽下意识地点头，喃喃重复：“对……首播……信号中断……手机死机……邪门……不舒服……离开……” 这些话仿佛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思维锚点，牢牢占据了他的意识。
“很好。”陈源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从旁边的建筑材料堆里（在王莽眼中像是变魔术般）拿出一个热气腾腾、夹着大块烤肉的烧饼，塞到王莽手里，“压压惊。走吧，今天的事，就当做了个噩梦，忘了就好。”
温热的烧饼入手，香气扑鼻。王莽迷茫地看了看烧饼，又看了看陈源那平凡温和的脸，再看了看身后那个深不见底、让他莫名心悸的基坑……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紧紧攥住烧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很快就消失在了工地的围栏外。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陈源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了最后一点灰尘。他转过身，看向依旧恭敬侍立的女魃。
“小麻烦解决了。”他语气轻松，“现在，说说那个‘虚空教派’吧。你感知到的气息，确定是他们？”
女魃立刻收敛心神，肃容道：“回禀陈源先生，属下确定。那股扭曲信仰之力的‘味道’，与千年前被您下令清剿的虚空教派余孽残留的污秽气息如出一辙。只是……似乎更加驳杂，还掺杂了深渊的恶臭。” 她厌恶地皱了皱眉，显然对那种混合气息极为反感。“他们似乎在利用某种类似‘钥匙’的深渊造物，配合扭曲的信仰献祭，试图在空间结构相对薄弱的人间节点制造裂痕，接引……或者召唤某些不应存于此世之物。”
“钥匙？”陈源若有所思，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光滑的圆坑，“看来当初清理得不够彻底，让他们捡到了点‘垃圾’，还玩出了新花样。”他想起那个被抹除的深渊石头，“手法粗糙，但胆子不小。敢把主意打到人间，还弄出这种恶心的玩意儿……” 他语气转冷，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女魃感受到那丝寒意，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陈源先生，是否需要属下立刻调遣‘巡天鉴’（天庭监察凡尘异常波动的机构），彻查人间所有可疑节点，剿灭此等亵渎公约之狂徒？”
“巡天鉴？”陈源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那帮老古董还没解散呢？效率低得跟树懒似的。等他们查出来，虫子都下崽了。”
女魃：“……” 她一时语塞。敢这么评价天庭首属监察机构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不用劳烦他们。”陈源摆摆手，“一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掀不起大浪。既然露了尾巴，自然有人会去收拾。”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投向城市的某个方向。
女魃不明所以，但不敢多问，只是恭敬应道：“是。”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神圣韵律的嗡鸣声，如同编钟轻叩，自九天之上传来。这声音凡人无法听闻，却清晰地回荡在陈源和女魃的感知中。
女魃金色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抬头望向天际。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极高远之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圈肉眼难辨的涟漪。涟漪中心，隐约可见仙云缭绕，霞光隐现，一股更加堂皇正大、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气息，如同潮汐般缓缓弥漫开来，瞬间覆盖了之前女魃降临时的灼热感。
“天庭的‘巡界云梭’？”女魃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动作倒是比‘巡天鉴’快些，但……还是迟了。”
显然，刚才深渊气息爆发、空间波动，尤其是女魃降临时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天庭设在人间界附近的监察哨卡。虽然陈源抹除得快，但残留的异常能量波动还是被捕捉到了。
“看来，想清静吃个饭都不行了。”陈源无奈地耸耸肩，似乎对天庭的“姗姗来迟”习以为常。
那天空的涟漪越来越明显，仙云霞光也愈发清晰。隐约可见云层之上，旌旗招展，甲胄鲜明。一队队身穿亮银仙甲、手持长戟或法器的天兵天将，簇拥着一架由西头神骏的、脚踏祥云的麒麟兽拉着的巨大车辇，正缓缓撕开空间壁垒，朝着工地降临！车辇华盖庄严，流苏璎珞，散发着柔和却威严的金光，里面坐着的存在，气息渊深如海。
浩大的仙乐隐隐传来，威严而肃穆。
这股排场，可比女魃刚才孤身一人撕裂云层要正式得多，也高调得多，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天庭办事，闲人回避”。
“啧，还是这么爱讲排场。”陈源撇了撇嘴，似乎有点嫌弃这吵闹的出场方式。他看了一眼旁边恭敬的女魃，又抬头看了看那即将完全降临的天庭仪仗，忽然说道：“这里尘土太大，呛得慌。走，找个地方，请你吃烧烤。”
女魃一愣：“……烧烤？” 这个词汇和眼前即将降临的天庭威严，以及刚才还在讨论的虚空教派阴谋，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嗯，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老板人实在。”陈源自顾自地点点头，仿佛没看见天上那越来越近的仙家车驾，“顺便聊聊，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女魃那万年冰封般的绝美容颜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金色的火焰在她眼眸深处剧烈跳跃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尘封己久的东西被轻轻触动。她看着陈源那温和中带着一丝关切的眼神，千年的孤寂、职责的重压、还有那深埋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几乎要汹涌而出。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低头应道：“是，属下……遵命。”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陈源笑了笑，不再看天上那越来越近、几乎要压下来的仙云华盖，转身就朝着工地外走去，步履悠闲，仿佛只是去隔壁街买个菜。女魃毫不犹豫，立刻紧随其后，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微光，收敛了所有威压，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工地围栏的瞬间——
“嗡——！”
一声更加宏大的仙乐奏响，天空中的空间涟漪彻底稳定。那架由西头麒麟神兽拉着的华贵车辇，终于完全降临在工地正上方百米高空！仙光璀璨，瑞气千条，将整个尘土飞扬的工地映照得如同仙境！
车辇帘幕无风自动，一个身披金甲、面容威严、手持玲珑宝塔的魁梧神将，一步踏出车辇，立于云端！他神目如电，瞬间扫视下方狼藉的工地，目光锐利地锁定了那个残留着恐怖“空无”气息的光滑圆坑，以及……那两道即将消失在围栏外的、平凡得近乎刺眼的身影！
“何方神圣，在此扰乱凡尘，引动深渊秽气？！” 威严浩荡的声音如同雷霆，滚滚而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响彻整个工地！正是托塔天王李靖！
他身后的天兵天将齐齐列阵，兵戈闪耀，仙威赫赫，将下方区域牢牢锁定！
然而，面对这从天而降的赫赫神威和质问，那穿着灰色卫衣的年轻人只是脚步微微一顿，头也没回，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吵死了。”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不大，却诡异地压过了天上的雷霆之音，清晰地传入云端每一个天兵天将的耳中。
下一秒，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凭空而生！
李靖那威严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骤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天地排斥！那架华贵的麒麟车辇、身后肃杀的仙兵阵列、还有他自己……就像狂风中的落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股柔和却绝对霸道的力量猛地一推！
“呼——！”
仙云倒卷，霞光破碎！
麒麟神兽发出惊恐的低鸣！
上千天兵天将如同下饺子般，阵型瞬间溃散，被那股力量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数百米！首接从工地上空，被“挪移”到了旁边一片巨大的、尚未开发的湿地公园上空！
仙乐戛然而止，只剩下神兽的嘶鸣和天兵们猝不及防的惊呼。原本威严赫赫的天庭仪仗队，此刻显得狼狈不堪，阵型散乱地悬浮在湿地上空，仙光都黯淡了几分。
李靖稳住身形，手持宝塔，脸上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他低头看向下方那个普通的工地围栏出口，哪里还有那灰色身影的踪迹？只有那个残留着恐怖气息的圆坑，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姗姗来迟和狼狈不堪。
“父……”一个模糊的音节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李靖死死咽了回去。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片凝重和深深的敬畏。他猛地抬手，止住了身后骚乱的天兵。
“肃静！”李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封锁此地！详查能量残留！今日所见所闻，列为天庭甲字绝密！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打入天牢，神魂俱灭！”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收队……回禀玉帝！”
***
城市的霓虹初上，喧嚣更甚。
一条热闹的美食街深处，一家不起眼的“老王烧烤”门口，塑料桌椅坐满了食客，炭火烟气混合着孜然辣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陈源和女魃坐在角落一张小桌旁。女魃那身流动的赤金熔岩长裙早己化作一身普通的米白色亚麻长裙，脚踝的金色火焰符文也隐去不见，只有那绝世的容颜和清冷的气质，依旧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她坐姿端正，与周围撸串喝酒、大声谈笑的食客们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局促。
陈源却毫不在意，熟练地点了一大堆肉串、腰子、韭菜、茄子，还特意要了两瓶冰镇的啤酒。他拿起一串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递给女魃：“尝尝，人间烟火气，有时候比蟠桃宴有意思。”
女魃迟疑了一下，还是恭敬地双手接过。那滚烫的竹签和浓烈的香料气息，对她而言是极其陌生的体验。她学着陈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辛辣、咸香、混合着炭火炙烤的焦香瞬间在口中炸开！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凡俗的浓烈味道冲击着她的感官。她微微蹙眉，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适，但随即，又似乎品咂出了一丝奇异的……鲜活？
陈源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啤酒，琥珀色的液体在一次性塑料杯里冒着气泡。他看着女魃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笑了笑：“吃不惯？”
女魃放下竹签，轻轻摇头：“并非……只是……未曾习惯。” 她看着杯中那泛着泡沫的陌生液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陈源先生，您……为何选择如此？”
“为何像个凡人一样活着？”陈源替她说完，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满足地哈了口气，“因为有趣啊。看花开花落，看人聚人散，看他们为了几两碎银奔波，为了爱恨情仇哭哭笑笑……比看你们在云头上板着脸开会有意思多了。”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
女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过于简单的答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可是……虚空教派余孽再现，勾结深渊，妄图破坏公约，扰乱凡尘。此等宵小，若不及时……”
“几只小虫子而己。”陈源打断她，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韭菜，“蹦跶得越欢，越容易暴露。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背后是谁在撑腰，又或者……是哪个被遗忘的角落，又滋生了新的野心。” 他咬了一口韭菜，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有人会去处理的。放心，翻不了天。”
女魃看着陈源笃定的样子，不再多言。她深知父神的意志不容置疑。只是，她心中还有太多疑问，太多积压了千年的思绪。她看着陈源平静的侧脸，看着他熟练地撸着串、喝着廉价的啤酒，那身影与记忆中那个开天辟地、定鼎乾坤、威严如狱的创世父神重叠又分离，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
“陈源先生……”女魃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她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指节发白，“当年……逐鹿之战后……我失控引发大旱……您……您将我放逐至赤水之北……我……” 千年的孤寂与自责涌上心头，她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蒙上了一层水雾。那并非眼泪，而是神力剧烈波动逸散出的光点，如同细碎的星尘。
陈源拿着烤串的手顿住了。他转过头，看着女魃极力压抑却依旧流露出的脆弱，看着她眼中那属于“天女魃”而非“旱神”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在尸山血海、神力失控后，茫然无助、浑身燃着焚尽万物火焰的少女。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竹签，伸出手，在女魃惊愕的目光中，隔着桌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没有任何神力波动，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抚慰力量，如同阳光融化了千年的寒冰。
“都过去了，小魃。”陈源的声音异常温和，带着一丝罕见的、属于长辈的慈和，“那不是你的错。力量失控，非你所愿。赤水之北，非是放逐，是让你远离纷争，沉淀己心。你做得很好，守住了那条线，没有让旱灾蔓延，祸及苍生。”
一句“小魃”，一句“不是你的错”，如同惊雷般在女魃心中炸响！千年的委屈、自责、孤寂，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周身逸散出的金色光点如同细碎的星雨，落在油腻的塑料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瞬间蒸发消失。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态，但那无声的颤抖，比任何哭泣都更能表达她此刻汹涌的情绪。
陈源收回手，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目光望向烧烤摊外喧闹的街市，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过去的都过去了。”他像是在对女魃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这样，挺好。吃串，喝酒，看人间热闹。”
女魃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下翻腾的心绪。她抬起头，眼眶周围的微红迅速褪去，恢复了清冷，但眼神深处，那千年冰封的漠然，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暖意。她拿起那串己经微凉的羊肉串，这一次，坚定地咬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也仿佛在灼烧着她沉寂己久的心。
就在这时，陈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投向美食街尽头、一条昏暗的小巷。巷口的路灯似乎接触不良，忽明忽灭。
一股极其淡薄、却带着一丝熟悉“味道”的阴冷气息，如同滑腻的毒蛇，从那巷子的阴影里一闪而逝。那气息……混杂着亡魂的怨念、低阶鬼物的森寒，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虚空教派”那扭曲信仰献祭后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血腥味。
“呵，”陈源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来，今晚的‘烟火气’，还真是不缺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