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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前堂，午后阳光斜照进来，带着暖意。抓药的队伍排得不长，伙计阿木正手脚麻利地给一位大娘包着药，嘴里还热情地介绍着煎煮的火候。
一个穿着干净但半旧蓝布衣裳、面相憨厚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他眼神有些局促，西处张望了一下，才走到柜台前。正是赵三找来的第一个“生面孔”孙大。
“小…小哥，”孙大声音讷讷的，“俺…俺想买点药。”
阿木抬头，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客官您说，要抓什么药？可有方子？”
“没…没方子。”孙大搓着手，“俺家…俺家主人身子虚，干不了重活，想买点补气血、强身健体的好药。听说你们济世堂的强身丸特别好，还有…还有补气血的药材，人参、黄芪啥的，都要最好的！”
阿木眼睛一亮，大主顾啊！他连忙热情道：“有有有！强身丸是我们楚小姐用古方配的，加了人参、鹿茸、黄芪、当归等十几味好药，固本培元，最是滋补！一瓶五两银子。补气血的药材您要哪些？上好的老山参、黄芪片、当归头，我们这儿都有现货！品质您绝对放心！”
孙大似乎被价格惊了一下，但很快点头：“好…好！强身丸来两瓶！人参…要一支好的，黄芪、当归也要上等的，您看着抓，分量足些！”
“好嘞！”阿木手脚麻利，动作又快又稳，将两瓶用蜡封口的褐色药丸和一个装着上好药材的大纸包仔细包好，“客官您收好！一共西十八两七钱！”
孙大付了钱，抱着沉甸甸的药包，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脚步略显匆忙地离开了。
阿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美滋滋，刚做完一笔大生意。他低头整理柜台，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这人穿着灰扑扑的短褂，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径首走到柜台前，声音含糊：“抓…抓点安神药。”
“安神药？可有方子？”阿木问道。
“没方子。就…就心慌，睡不好。抓点茯苓、酸枣仁就行，随便抓点。”灰衣人声音很低，带着刻意的不自然。
阿木心头掠过一丝怪异。这人怎么跟做贼似的？他一边拉开药柜抽屉抓药，一边状似随意地搭话：“客官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我们济世堂？”
“嗯…嗯，路过。”灰衣人含糊应着，眼神躲闪。
阿木将包好的小药包递给他：“茯苓、酸枣仁各二钱，十五文。”
灰衣人飞快地丢下铜钱，抓起药包塞进怀里，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怕人追上。
阿木捏着那十五枚铜钱，看着那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这人的举止…太奇怪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通往后院的门帘。
后院煎药房内，药香围绕。沈舟言听着阿木详细复述那两个“客人”的情形，眼神幽深。
“孙大买强身丸和上等补药，出手大方，目标明确，像是真心给贵人补身。”沈舟言指尖轻叩桌面，“而那灰衣人，行为鬼祟，只要最寻常的安神药，付钱爽快却不敢抬头…柳氏派来‘做局’的钉子，八九不离十了。”
楚明昭站在药柜前，脸色沉静，眼神却如寒潭：“她既要安神药来构陷我们，我们便给她。”她动作利落地取出茯苓、酸枣仁、柏子仁、炙甘草等几味药材，分量与阿木抓给灰衣人的方子一般无二。
沈舟言看着她：“楚姑娘打算如何‘加料’？”
楚明昭没有回答，走到角落矮柜，打开带锁的抽屉，取出那个装着特殊炮制“合欢皮粉”的瓷罐。她用银匙极其小心地取了一小撮淡黄色粉末，均匀地撒在混合好的药材上，轻轻拌匀。
“合欢皮本有安神解郁之效，与我方中其他药材气味相合。”她将拌好的药材重新包好，递给沈舟言，“此物经我炮制，取其‘解郁’之性而弱‘安神’之效。服之，短期不伤身，只会令人心绪愈发难平，烦躁郁结之感有增无减。对忧思惊惧之症，无异于雪上加霜。”
沈舟言接过药包，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柳氏想用‘忧思惊惧’这顶帽子扣到我们头上。”他看向阿木，“方才那灰衣人若再来，便将这包给他。原样那包……”他目光扫向炭炉。
阿木虽听得心惊，但毫不迟疑地点头：“明白！小的知道怎么做！”他接过沈舟言递来的“特制药包”，又拿起灰衣人买走的那包真正的安神药，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尚有火星的炭炉。火焰腾起，瞬间吞噬。
“至于孙大买走的那批药……”沈舟言看向楚明昭，“是给楚兰亭救命用的真药。”
楚明昭走到药柜前，亲自挑选了一支品相上佳的老山参，又仔细称量了黄芪、当归，动作一丝不苟。“药者仁心。即便对方是柳氏，是楚兰亭，既是救命的真药，便不能有半分虚假和克扣。”她将药材包好，声音清冷而坚定，“济世堂的招牌，立的是诚信，是仁术。柳氏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这药，货真价实。”
沈舟言看着她清亮的眼眸中那份属于医者的执着与底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真药救命，假药诛心。柳氏想一箭双雕，我们便……分而治之。”
楚府后门的小巷，天色渐暗。赵三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踱步。终于看到灰衣人王五（赵三找的第二个生面孔）揣着小药包匆匆回来，他一把将人拽进阴影。
“得手了？”赵三压低声音。
“嗯！安神药，按您吩咐买的，一点没引人注意！”王五将药包递过去，声音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赵三夺过药包，掂了掂，闻了闻，一股寻常草药味。他满意地将一个小钱袋塞给王五：“干得好！嘴巴闭紧！滚吧！”
打发走王五，赵三立刻带着药包，鬼鬼祟祟溜回楚府，交给了望眼欲穿的李嬷嬷。
李嬷嬷接过这包不起眼的安神药，如同捧着毒蛇，仔细检查了包装和气味，确认无误后，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她小心地收好药包，又接过赵三随后送来的、孙大买回的那一大包沉甸甸的上等补药和两瓶强身丸。
看着那品相极佳的老山参和药香浓郁的强身丸，李嬷嬷心中稍定。娘娘的身子，总算有救了！她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两包药，脚步匆匆回到柳氏正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