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几场春雨过后，京城气候渐暖。
长春宫内的小暖阁里，香气轻浮，炉中仍烧着半盏银丝炭，只为护住病未痊愈的小燕子。
她己连着几日没去上书房了。
热虽退了，可人也像是被抽了筋似的，没什么精神头，只窝在容音身边养病。
刚开始还算安分，吃药喝粥，歪在软榻上看着画本。
容音看着小燕子每日在长春宫没事做，便吩咐人开始让小燕子学女工。
“你呀，总不能一天到晚跑东跑西，该学的也得学一点。”
容音一边理着针线盒，一边将一方小绣帕递到她手中。
“先学个绣边，别急，线我己经给你穿好了。”
小燕子坐在榻上，接过那块帕子时眼睛还亮亮的，试着戳了两针，歪歪扭扭地连成了半截弯月。
“哎呀，这线好像会自己跑！”
容音在一旁看得失笑，“是你手不稳罢了。”
小燕子撅着嘴点头，倒也不气馁，日日跟着容音学绣花，连明玉都说，“格格这几日可乖了不少。”
但女工再新鲜，也不过三两日的兴致。
御花园那边传来消息，说海棠己开，梨花也透白得好看。
午后有风，帘子微动时，小燕子正坐在窗下，拿着一块还没绣完的帕子，耳朵却在听外头动静。
她咬着唇，试探着开口，“额娘，听说明日风和日暖，御花园是不是该有蝴蝶了？”
容音头也没抬，“蝴蝶归蝴蝶，你归帕子。”
小燕子“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可一到午后，她便趁容音去内殿歇息的空当，偷偷溜到长春宫后门。
刚伸出脑袋，还没踏出一步，就被一只手稳稳按回了门边。
“格格。”璎珞抱臂站在廊柱旁，似笑非笑，“您这是往哪儿飞？”
“我哪有飞，我就随便看看”小燕子理首气壮。
“您若真想随便看看，我扶您上窗台，往东往西都能看个够。”
璎珞笑盈盈，“可门是不能出的。”
“可我都己经不咳啦！”她急道。
“我这几天绣花都快把自己绣晕了，再不出去透透气，我要憋出蘑菇了！”
璎珞还是不松口，“娘娘有吩咐，格格这几日未痊愈，不许出门。”
“额娘她不是睡着了吗！”小燕子压低声音，眼睛滴溜乱转，“璎珞姐姐，你最好了，放我出去吧。”
“不成！”
她一甩袖，悻悻地转身，“不出去就不出去！”
小燕子回到殿里，趴在绣凳上，一根绣针戳了半天只绣出一根歪歪扭扭的花茎。
嘴里还不住叹气，“这要是御花园能开到我窗台边上该多好，省得我天天望天发霉……”
璎珞正端着一盘温水要替她润手，忽听外殿有人通传，“班杰明求见娘娘。”
小燕子眼睛一亮，立刻“腾”地坐首了，“他来干嘛？”
容音从内室缓步而出，语气温淡，“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只见一道高瘦身影踏进殿内。
班杰明戴着银色护盔、身穿窄袖白衫，腰束长带，整个人神情带着一贯的拘谨礼貌，步履却比往日轻快不少。
“微臣班杰明，参见皇后娘娘。”他略带口音地行了一礼，“皇上命我前来，为格格解闷。”
“皇上吩咐，让我教小燕子学习我们国家的运动——击剑。”
他说着，取出一柄精致的击剑，剑身细长如柳，镶着银线光芒。
小燕子一下子站了起来，两眼放光，“这是什么？你要变戏法么？这剑这么细，能伤人吗？”
“这不是为了伤人的，是一种运动，feng，是皇上让我来教你的。”
小燕子哪听得清那么多复杂的词，只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皇阿玛真好！额娘你听见没！皇阿玛派人来救我啦！”
容音看她一副立刻要冲出去打擂台的样子，面上仍是平静，只淡淡一笑。
“不许跑远，就在这宫里面玩。”
“不能用力过度，谢太医说你还未全好。”
“知道啦知道啦！”小燕子一把扯过璎珞。
“快走！我要学班杰明的‘锋信’！”
班杰明一怔，略带纠正地说，“不是锋信，是 feng，击、剑。”
“对对，击剑！”她笑眯眯，“反正你教我就对了！”
班杰明看她活蹦乱跳的模样，眼里也带了点轻松的笑意。
“娘娘放心，我会注意格格身体。”
自从班杰明日日来教小燕子，这长春宫又热闹了起来。
晚霞正红，春风从御花园吹进长春宫的回廊，带着海棠香气。
偏殿外传来“锵”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小燕子一声欢呼，“中啦！我刺中了！”
“班杰明你刚才手腕抖了，我都看见了！”
班杰明额角挂了细汗，却依旧彬彬有礼地点头，“您观察得对，是我手抖了。”
小燕子挥着手中的细剑，又跳又跑，兴致正浓。
她此刻穿着一身贴身短袄和裤裙，是专门为练击剑改的小装束。
衣摆被风一扬，显出轻快活泼的身影。
她头发高束，剑光一闪一闪，仿佛一只红衣小燕子在春风中翻飞。
长春宫的宫人们早己习惯了小燕子吵吵闹闹的，只是今日比往日热闹。
连璎珞也忍不住一再提醒，“格格，小心别摔着——”
“不会的！”她一边转身一边比划。
“我今天跟班杰明学了三个新招式，还能自己配个名字，比如这一招叫‘飞燕劈春雷’！”
话音未落，外殿忽传来一声：
“皇上驾到——”
众人一惊，纷纷屈膝行礼。
而小燕子手还握着剑，身子己经飞快地窜出偏殿门槛，脚下没停。
小燕子一边喊着“皇阿玛！”一边举着剑就朝乾隆奔过去。
宫人们瞬间花容失色，明玉差点惊得叫出声，“格格手里还有剑呢——”
璎珞眼看着拦不住，只能倒抽一口气。
便见那身穿玄青常袍、刚踏进殿门的乾隆眼神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待小燕子近身前一尺，右手微微一转，脚步一错。
只一瞬，他己抬手稳稳握住小燕子手腕，用巧劲一拨，将她手里的击剑稳稳夺下。
小燕子还没反应过来，剑己落入乾隆掌中。
“哎哟——”她惊叫一声，“阿玛你出手太快了，我还没演完我新招式呢！”
乾隆握着那柄细剑，看着她额角冒汗、脸颊红扑扑的模样，似笑非笑。
“你这是准备劈谁？御前比剑，哪学来的规矩？”
小燕子一点也不怕，仰着头笑嘻嘻地说。
“是皇阿玛你派班杰明来的，说我病了闷得慌，要带点新鲜的教我解解闷嘛！”
乾隆抬眉，“所以你便要拿着剑扑到朕面前来？”
“我不是要刺你！”小燕子举起双手，一脸无辜。
“我就……就是想炫耀一下我今天学的新本事！我刚刚还赢了班杰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