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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大房的屋里还亮着昏黄的油灯。
沈大富打着哈欠，从外面晃荡回来，一进门就嚷嚷：“娘，有吃的没？饿死我了。”
李月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
骂归骂，她还是起身去橱柜里摸索。
沈梦瑶坐在炕边，绞着帕子，眼神闪烁不定。
“爹，娘，那丫头今天提出分家，你们说，奶奶会同意吗？”
李月桂端着一碗剩粥和半块窝头出来，往沈大富面前一放，这才坐回炕沿。
她冷哼一声：“分！我看就该分！省得那一家子天天在我们眼前晃悠，看着就心烦！”
她拍了拍大腿：“尤其是那个沈清月，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留在家里，迟早是个祸害！把我们大房的好事都给搅黄了！”
沈梦瑶立刻附和道：“娘说的是。二叔一家，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奶奶和我们放在眼里了。
“分出去最好，让他们自己过去，看他们能过成什么样！没了我们家的庇护，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她心里暗恨，巴不得沈清月一家立刻滚蛋，那样苏志强就更是她的了。
沈大富一边呼噜呼噜喝粥，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分了好，分了好，省得他们占咱们家便宜，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不知足。”
一首沉默的沈立发，此刻重重地磕了磕烟斗，眉头紧锁：“分家，说得轻巧。”
他抬起头，面色严肃地看着妻儿：“你们想过没有？现在我们大房五口人，挣的工分，刨去上交的，也就勉强够糊口。
要是真分了，二房那几个劳力一走，我们单过，日子怕是更紧巴。”
李月桂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当家的，你怎么糊涂了？你忘了咱梦瑶的好事了？”
她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沈梦瑶：“咱梦瑶眼看着就要嫁进万元户苏家了！到时候，苏家能不帮衬着点咱们？
那可是万元户！手指缝里漏点出来，都够咱们嚼谷的了！”
李月桂说完，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就扫向了角落里正在给沈大富缝补衣裳的王小娥。
“还有你，大富媳妇！”
王小娥被点名，吓得手一哆嗦，针差点扎到自己。
她怯怯地抬起头：“娘，怎么了？”
“明天开始，你给我早点出工，多挣工分！别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李月桂不耐烦地挥手，“还有，家里的活儿你都包了，别想着偷懒！”
王小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娘，我每天要洗全家人的衣裳，还要带孩子……”
她偷偷瞥了一眼正悠闲嗑瓜子的沈梦瑶，忍不住小声嘀咕：“小姑子她也能帮着分担点……”
李月桂当即就炸了，一双吊梢眼瞪得溜圆，指着王小娥的鼻子就骂：
“你个懒骨头，还敢攀扯你小姑子了？！”
“你小姑子是什么人？那是金凤凰！是等着要嫁进万元户家里去享福的！金尊玉贵的手，能们这些粗活吗？”
“你倒好，自己手脚慢，干活不麻利，还想拉着你小姑子跟你一起受累？
我呸！你想得美！”
“我告诉你王小娥，梦瑶是咱们家的指望！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我都跟你没完！”
“你以后少拿那些脏活累活去烦她！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耽误了她跟苏家的好事，我撕了你的皮！”
沈梦瑶在一旁假意劝阻：“娘，您别生气，伤身子……”心里却暗爽不己。
王小娥拉了拉丈夫沈大富的衣角，小声哀求：“当家的，你……你帮我说几句话啊……”
沈大富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压低声音斥道：“行了！娘让干啥就干啥，哪儿那么多废话！女人家家的，就是事多！”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自家屋里走。
王小娥看着他毫不在意的背影，眼圈一红，默默地跟了进去。
堂屋里，沈梦瑶见哥嫂进了屋，这才凑到李月桂身边，拉着她的手，满脸担忧地开口：
“娘，苏大哥他……他最近被沈清月那贱人给迷住了。
我看他们俩在村口说话，苏大哥那眼神，都快黏在沈清月身上了！”
一想到苏志强看沈清月的眼神，沈梦瑶的心就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李月桂听了这话，眼神倏地变得恶毒起来。
她冷哼一声：“那个沈清月，也不知道最近是撞了什么邪，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闷声不吭，现在倒好，牙尖嘴利不说，还学会勾搭男人了！”
“放心吧，梦瑶。”李月桂拍了拍女儿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苏家那样的好人家，怎么能让沈清月那种货色给攀上？”
“她想嫁进苏家？哼，做梦！有娘在，她休想得逞！”
*
二房这边，气氛同样凝重。
王春花满是担忧：“月儿，万一奶奶不同意分家怎么办？”
“娘，分了家我们真的能吃饱饭吗？”沈小虎眨着大眼睛问道。
沈立夫闷声抽着旱烟，半晌才开口：“月儿，你可想好了？一旦分家，就没有回头路了。”
沈清月走到炕边坐下，握住母亲的手：“爹娘，你们别怕。分家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她眼神坚定：“留在这个家里，我们永远只是牛马，永远要受他们的气！与其这样窝囊地活着，不如放手一搏！”
“可是咱们手里没钱，也没多少粮食……”王春花忧心忡忡。
沈清月微微一笑：“娘，钱可以挣，粮食可以种。
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她看向沈小虎，摸了摸他的头：“小虎，以后想不想顿顿吃饱饭？”
沈小虎用力地点点头：“想！”
“想不想以后有新衣服穿，有书念？”
“想！”沈小虎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清月道：“那就支持姐姐，我们分出去单过，好不好？”
沈小虎毫不犹豫：“好！我支持姐姐！”
沈清月欣慰地笑了。
她转头对父母说：“爹，娘，你们放心。分家之后的事情，我都想过了。”
“地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好日子，更会有的。”
她眼底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虽然她不能说出重生的秘密，但那些经历，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和智慧去面对眼前的困境。
“好，”王春花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娘听你的。咱们分！”
一家西口，在这一刻，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
这一夜，沈家大院里的几个人，各怀心思，都难以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