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归元堂外钟声三响。
三司令使率队抵达,持宗庙三印、内阁副诏,封卷入堂,案刻字样清晰可见:
【景王旧案·命线核查·三司初审】
疯王着戎服立于堂前,半步不让,冷眼盯着带队的都察院长史。
“谁的旨意?”
长史抱拳,朗声:“奉宗庙意,持三宗印,景王案重提,需由归元脉堂出具前验卷佐证。”
姜时鸢立在主案后方,未言,只伸手接过刻印封卷,指尖却轻轻一顿。
那上头的盖章墨迹,有两处不干。
她眯了眯眼,将卷封收起:“案可以审,印不合规——此封无效。”
疯王立刻接话:“三宗之令,需帝诏配印,内阁副诏不得独裁。”
都察长史眉心紧皱:“陛下暂养疾榻前己留旨,此为宗庙联令。”
“既为联令,”姜时鸢挑眉,“那请三宗明主出面,而非由你代传。”
空气一凝。
归元旧部列于两旁,皆沉声不语。
疯王忽而一笑:“要卷,可,归元堂今夜就开审。”
“只审卷,不认旨。”
长史冷道:“这便是抗命?”
疯王眉目一挑:“不是抗,是不认假印。”
——
戌时,归元堂点灯。
堂中列出三道验册,一为景王少年入宫前脉卷,一为太医院册录残页,最后一道,是三司今日所带“新卷”。
姜时鸢翻看三页,指尖轻扣案面。
“这三册脉文——字体、落款、页纹,不一。”
疯王立在她侧旁,沉声问:“真的是你父亲留下的脉录?”
姜时鸢微顿,低声答:“前两册是,最后这卷——刻印是太新了。”
“且是仿书。”
疯王眸色沉下:“换言之,他们先伪卷,再来逼审?”
她点头,抬眸望向堂前:“既然三司要问,那归元便先问他们——”
“这册卷从何而来?”
长史冷道:“由礼部存档中提取。”
姜时鸢轻笑:“礼部存的是三年前废案,而非宫中验册。此书不具脉验资质。”
疯王一抬手:“收卷,暂封。”
副使将假卷收入铁盒,焊封上锁。
“归元不废案,亦不背主。”
“景王案,归元查。”
——
深夜,太妃宫中。
一封急诏从三司飞递入寝。
太妃抬手接过,眉心冷意浮动。
“他们不认?”
内侍低声:“疯王当堂焚卷,姜大人明言‘仿印’,归元拒绝交卷。”
太妃轻笑:“疯王终是疯。”
“不过也好——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再下一道令。”
她写下六字:
【脉堂锁封·擅审即罪】
归元堂外,暮色将至,风起如刀。
三司钦差己至宫前,携封印金卷、刑司查帖、宗室问册而来,步步为营,如临审国之战。
太妃衣袂未乱,却先发制人:
“景王之罪,己由太医院卷宗实录、礼部人名对签,归元堂为何仍拖至今日?”
她眼神犀利,话锋更盛:“是归元尸位,还是有人刻意拖延?”
疯王未动,姜时鸢却起身相迎,一字一句回敬:
“归元从未拖延。只是案太大、人太杂,一动就是根。”
“太妃若问罪,不如先查查,三年前归元何人核卷,今日却站在你身后。”
她眼神首指李从山一系,语落,朝中数人变色。
疯王笑了,刀柄轻扣身侧桌案:“我倒觉着,这案子该归三司审。”
“只不过,归元己查出第一批‘毒帐’与‘童子脉验’交叉名单。”
“景王之名,在第七页。”
太妃语调骤紧:“第七页?你怎敢提前启卷?”
姜时鸢冷道:“归元堂守的是命,不是规矩。”
“这封卷若不提前拆开,你以为三司今日敢来?”
疯王低声笑了笑:“或者说,你敢来?”
太妃冷哼:“大胆!”
“你们这是不奉皇命,私启卷宗?”
疯王起身,步步走向太妃:
“我不是不奉皇命。”
“我是想看清,到底是皇命——还是你密旨盖了龙印。”
此话一出,宫人齐变色。
三司钦差中年者躬身:“启禀太妃,既己归三司共审,恐难再以宫内令牌压案。”
“请太妃——暂退。”
太妃手中权杖猛然击地,整座正堂震了一下,却终未言。
疯王回头,看向姜时鸢,低声一句:
“后面这一仗,我来打。”
“你护住的,是归元堂,也是我。”
姜时鸢微微颔首,眼中寒光一闪:“我不信他们能审赢我。”
“但若真动刑——你便破。”
疯王点头:“若破,三日之内,必夺宗庙审权。”
“让太子、太妃、景王——一起跪回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