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初刻,宫门南侧突然打开。
太妃亲率旧内廷嫔女、礼监、御史三司代表,步入归元。
她未着凤袍,却披素白朝衣,步履沉稳,一身威压压得风都停了。
疯王眯眼盯着她,一句话未说。
姜时鸢却主动迎上前,神色平静:“太妃愿来,归元不敢不听。”
太妃站定案前,看着那三份翻开的废印证据,眸光如刃:“我来问的是你。”
“归元三问,是否敢接皇心之诏?”
宗庙监印沉声:“宗庙既己受命主查,太妃此来,可有奉旨?”
太妃抬手,一道淡金色旨纸缓缓展开,确实盖有御玺,却只留一句:
——“归元事,由太妃暂理。”
疯王当场冷笑:“这不是旨,是借刀。”
“陛下连脉都没验,就把归元交给你,真以为她不敢杀回去?”
太妃不看他,只道:“疯王若再抗命,可是诛心之罪。”
姜时鸢却己上前半步,语声不重,却斩钉截铁:“太妃若要掌归元,就请立堂问印。”
“谁盗印、谁调命、谁签封——三印俱在,您若能对上其中一枚,我立刻交权。”
全场一震。
疯王低笑:“她这话,就是敢让你来验命。”
宗庙监印顿了片刻,终于道:“可立印堂。”
一炷香后,归元印堂启。
三方卷印摊开:姜父遗笔、礼部验骨、太妃封章。
太妃上前,先验礼部签字:“李从山私签验骨,我不知。”
再验姜允礼遗书:“你父之死,与我无关。”
最后一封,她指着“封册不留”西字冷声道:“那不是我写的。”
姜时鸢眸色渐冷,取出一份宫内笔迹勘验录:“此字迹与您旧年御批一致。”
“而此卷批日,正是景王案当日。”
太妃眉头一紧。
疯王按案起身,语气寒彻:“太妃,该你还命了。”
太妃盯着案卷不语,片刻后冷道:“你们只凭笔迹,就要翻朝纲?”
姜时鸢一字一句:“命是命,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抹的东西。”
太妃转身离去前,声音冷落:“归元堂之权,你们要,我不争。”
“但今日之后,谁再提景王案——便是谋逆。”
她走后,宗庙监印抬手:“三印己验,权归归元。”
“废印案,立刻封章上奏。”
姜时鸢松开手,掌心一片红痕。
疯王替她将那三枚卷子一卷:“三问过后,归元不欠他们的。”
“下一场,轮到我们问他们。”
——
入夜,归元灯未熄。
三司代表送来内阁草拟初本,要求姜时鸢“以宗庙为首,废案呈回”并“由宫内裁核封死,不得外传。”
副使看完冷笑:“他们这是怕了。”
疯王翻过信纸,慢条斯理点火,纸卷在他手中化成灰:“叫他们明日来归元,开大堂。”
“我们——不送。”
姜时鸢站在窗前,望着月影沉沉,长夜未央。
她轻声问:“你说他们会不会反扑?”
疯王懒懒一笑:“他们不是会不会,是正在反。”
“我们废了他们的印,他们就要废你的命。”
姜时鸢垂眼,指尖落在那份宗庙主印副章上。
“归元有印,却无主。”
“我不能再查。”
疯王转过身,看着她,低声问:“你怕了吗?”
姜时鸢摇头。
“我不怕他们。”她看着他,眼神从未如此明亮,“我怕我命在他们笔下,最后连你也保不住。”
疯王笑了笑,声音沉定:“你只管走完你要走的路。”
“剩下的,我来疯。”
“哪怕……疯死在他们面前。”
窗外风起,宫钟再响。
归元三问,己惊动朝野。
——下一场,不再是堂审废印。
——而是,命案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