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封卷之期,只余最后一日。
归元堂内,脉卷重排,朝臣未至,气压却如山落案前。
姜时鸢立在堂中,面前三张空卷、一枚宗庙副印、一道未经宣读的皇诏。
今日,是废印议命之局。
堂前坐席空缺,唯宗庙监印、内阁副录、三司监察三人列席。
疯王未着战甲,仅身披深青旧衣,一手倚柱,一手握案,眼神寒得逼人。
“废谁的印,问谁的命?”疯王淡声开口。
宗庙监印答道:“废当年归元脉主之印。问调命之责、盗印之实、令出何人。”
姜时鸢目光如刃:“那就三问。”
“第一问。”她揭开卷首。
“十五年前,归元脉主批出景王调命案,其上有印,笔迹与我父姜允礼一致。”
“但据脉室旧档,当年正脉印章封存中,未曾借出。”
“既无印章,何来落款?”
宗庙监印点头:“此为盗印之嫌。”
“第二问。”姜时鸢又展一卷。
“景王所用命骨引线,其毒抗等级,与正常脉引不符,明显为调换童子之物。”
“而当年验引之人,是礼部选荐——此处验毒卷下签人,乃李从山。”
一片哗然。
疯王眉眼微挑,冷道:“李大人,当年你亲签这枚毒引,如今可还记得?”
李从山面色一僵,缓声道:“当年卷宗繁多,或有误审——”
“误审?”姜时鸢打断,“你一句误审,便叫一命试毒童子命丧当场!”
“这误,是命债。”
疯王笑了笑:“她的命你还得起?”
李从山咬牙:“我听令而行。”
“那第三问。”
姜时鸢抬手,最后一卷缓缓展开。
“此为景王案最后批令人之亲笔。”
“内容为:‘此命承得,计入宗支,封册不留。’”
她望向众人,声音骤冷。
“这句‘封册不留’,即是掩案。”
“而封字之上,是太妃手笔。”
宗庙监印眉头紧皱:“此卷真伪,需再议。”
“可封册之说,确非归元能自定。”
疯王起身,倚着列柱而笑:“太妃能定命?”
“那她也能定死。”
“若她今日不自来归案,明日我就送她进宗庙正殿。”
姜时鸢目光扫过三方。
“宗庙不废印,我就先废人。”
“归元查命,不分血统、不问权势。”
“只认一条——印上若有错,命上就得还。”
宗正寺司正忽起身,沉声道:“姜大人,三问之下,是否己有裁断?”
姜时鸢目光沉定:“有。”
“第一问己证印盗,第二问引毒失真,第三问封令落妃。”
“此三者并存,则归元旧印,必须废。”
“为还命清责,归元堂自今日起——废旧主印,暂由宗庙印重印后交归新主。”
宗庙监印沉吟良久,最终点头:“可立废印草令,由三司与宗正寺合署。”
疯王侧身冷道:“若三日后宗庙不批——那我便拿这张废令,首接压堂。”
堂外忽起轻微脚步声。
太妃身着朝服,披雪而来,面色如铁。
她一步步踏入归元堂,声音不大,却压下堂内所有人的气息。
“姜时鸢。”
“你三问废印,可问过皇心?”
姜时鸢转身,看她平静地开口:“这三问,是问命。”
“不是问你。”
“今日归元,是宗命。”
“你若挡,便是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