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未到,宗庙信使先至。
一封手旨,钤着宗庙内监专印,金边红绫,封口未开,落在归元堂长案之上。
姜时鸢抬眸:“他们终于来了。”
疯王从她身后走来,目光落在那封印信上,神色不显,嗓音却低得厉害:“开。”
副使取来银剪,小心划开封绫,展开那封旨纸。
短短数行,却比宫中任何一道旨意都重千钧:
——“景王十五年前命录一案,宗庙认定属实。”
——“其调命程序存异,应由归元主堂彻查之。”
——“为保律脉正统,三日内归元堂需提出废印判议,并送宗庙复核。”
厅内众人神色骤变,太子派系官员面色难看至极。
归元副使颤声:“这是……宗庙正旨。”
疯王冷冷一笑:“宗庙都认了——那太妃要怎么办?”
——
话音刚落,外头内廷急报传来:
“太妃传诏——归元堂擅自调案,扰动宗支,未循祖礼,令兵部、礼部联审,暂夺归元印。”
姜时鸢眼神一冷,走向案前,按住宗庙旨纸:“她敢抗宗?”
副使急劝:“大人,此刻不宜动——陛下仍未发话……”
疯王己慢慢走到门口,一抬手,吩咐道:“归元锁门。”
“从此刻起,归元听宗,不听妃。”
“谁敢进堂——杀。”
宫门之外,礼部与兵部官员己抵达归元堂门前。
为首的,是李从山。
他一身暗衣,神情肃冷:“奉太妃命,来封归元,取主卷。”
堂门未开,疯王声音己自门后传来:“太妃的令?我不认。”
“宗庙刚到旨,你敢抗?”
李从山冷笑:“宗庙旨不代表皇心。”
姜时鸢立在门后,冷声接道:“皇心未至,归元未退。”
“你们若真奉命,就按律先验宗庙之印。”
“若验不得,就先认我这句话——归元不归你们。”
李从山抬手示意:“撞堂!”
十数禁军上前,却见门槛处一线红绫横贯,上面一块玉牌镇压,赫然为“宗庙主审封线”。
宗庙信使拦前而立,沉声道:“三日封卷之令尚在,谁敢越限,视同悖宗。”
兵部众人当场僵立,李从山脸色青白交替,强压怒意道:“归元之人护命护得好,便看看你们能守几天。”
疯王在门后嗤笑:“我疯三天,还没疯够。”
“你们要是敢来第西次——我疯一辈子。”
——
姜时鸢坐回主案,手中攥着宗庙旨。
她第一次,眼神那样沉得彻底,却又静得可怕。
“他们都怕疯王,是因为疯子能乱局。”
“可他们更怕的,是疯子守得住命。”
“宗庙之上,还有天理。”
“这场仗——他们赢不了。”
——
当夜,归元堂内未熄灯。
疯王独坐东榻,看着堂中几位副使重新封卷分类,双目通红,却沉默得反常。
姜时鸢靠在卷案前,一页页翻着宗庙判印对照册。
“他们今日不破门,是因为宗庙旨挡着。”
“但明日呢?”
疯王低声:“明日若你还坐这,我就还站着。”
“你要守,我替你清。”
姜时鸢抬眼看他,忽问:“你怕不怕?”
疯王笑了一下:“怕。”
“怕你被他们翻命,翻出个无法收场。”
“但我更怕你交出那枚印。”
他声音沉了几分:“那是你的命,不是他们的。”
“他们想封堂,是因为你真查到了。”
“所以你越不走,我越信这路走对了。”
姜时鸢低头,拂开一页宗庙评录,指尖落在一枚斑驳红印上。
“疯王。”她轻声道。
“我要他们三日内把废印书交回来。”
“否则,三日后,我带你,亲登宗庙。”
“——跪着也要他们把命交出来。”
疯王站起身,声音冷得近乎笑:“三日后若无旨,我便带你破庙。”
“这天若遮命,那我就掀了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