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宫设宴,号称“清心静席”。
实则每一人,都带着目的入席。
姜时鸢也来了。
她接到请帖时,只一眼便笑了。
三皇子设局,从来不藏。
他请她赴宴,不为示好,而是为灭口。
她便亲自去一趟,看看他是怎么想杀她的。
宴席设在宫中偏西。
不见酒,不设乐,只有一盏盏沉香灯,香火袅袅。
姜时鸢着素衣入场,众臣皆在,三皇子亲自接她入席,眉眼带笑,语气温和:
“听闻姜医女近来为太子妃诊得一手好脉,孤甚佩服。”
“孤怕酒气冲撞贤人,特设清席一叙。”
她行礼入座,目光扫过西方。
太医院旧人三位、东宫近侍两名、尚药局首辅一人——今日来的,都是与“药”相关的官吏。
她唇角轻挑,笑意不达眼底。
好一个“清席”。
三巡茶过,三皇子忽然笑道:
“姜医女,你可知太医院前朝旧案中,有一脉叫‘毒经脉系’?”
众人闻言色变。
姜时鸢却神色不动:“只听说过,未曾涉足。”
“毒经之术,源于你父所承一门,乃宫中秘脉。”
“你父昔年因案伏诛,你今日翻旧案,是否意在复起此脉?”
姜时鸢慢条斯理抬眸,看着他:“殿下这是在审我?”
三皇子笑意不变:“只是问问。”
姜时鸢忽然起身,一手按住身侧茶盏:“既然是问,那臣便请殿下先答。”
她将茶盏高举,抖腕泼下,茶水滴落在桌前铜纹之上,“滋滋”作响,泛出乌色。
“这茶中藏粉,名为‘松雪灰’,饮后两时辰内血液凝固,七日内双目失明。”
“殿下请的,是‘清席’,还是‘除席’?”
全席震惊,太医院首辅当场失声:“不可能!这茶是……”
“是御前尚食亲手端的?”她接话,“正是。”
她目光清冷:“怕是连御前,都成了殿下刀下的棋子。”
三皇子面色终于沉下来。
他放下茶盏,轻声道:“姜医女好胆。”
“本王请你赴宴,是敬你为医,你却反口栽我?”
她淡淡一笑:“殿下若真敬我,今日就不会用‘毒经’一词套我。”
“你是在说,我父之罪,应由我继承?”
“那不如问问殿下——当年那宗案,是不是你的人写的供?”
三皇子猛地一拍桌案:“放肆!”
身侧侍卫抬手就要压人。
就在这一瞬,一道低冷的声音自殿门外传来:
“谁动她试试?”
黑衣入席,风卷如刀。
萧策穿着便服,独自而来,眼神冷得没有一丝笑意。
“你设宴,设给我看,可以。”
“可若动她——我不拦你出手,我只会拦你活着出去。”
三皇子脸色微僵。
“你怎知我设局?”
“她若一去不回,我就进来掀了你这席。”
“你也不过是质子。”
“可我疯过。”
“我疯起来,不讲皇命。”
“只讲谁敢动我的人。”
那一瞬,所有人噤声。
姜时鸢站在席中央,静静看着他。
他没有笑,眉眼沉如山。
她忽然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萧策。
疯,只是他的盔甲。
而现在,他脱了盔甲,把命都挡在她前面。
宴局最终以“三皇子不知底细、误饮错茶”草草收场。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疯王强掀的一局。
也是姜时鸢,真正走进权谋中央的开始。
当晚,姜时鸢回到质子府,在书案下发现一枚旧印残章。
印面磨损严重,却依稀能辨出两字——
“归元”。
她心中一震。
归元,是她父亲早年为皇宫研制的一种极寒极毒解法。
也是“毒经脉系”的核心秘术之一。
而这个印,不可能出现在别人手中。
除非——那个“旧案真正主使”,己经藏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