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复审第二日,宫内御前设血验堂。
圣旨己下,三司监视、礼部副印、御前太监皆在,朝官密布一殿,连通道角落都站满了观风而来的低品吏目。
姜时鸢一袭素袍,当堂立卷,手中脉图未展,先扫了一圈西周:“今议命,不议法,不审人。”
“太子之脉是否为真,今日归元只看证。”
她不言血,不提假,只言“证”字,一字立场。
礼部尚书李从山开口:“若只为验证,那请姜大人先定本身出身。”
“童子试毒档册不全,姜大人身在其列,当避嫌。”
疯王倚于东侧,看着姜时鸢淡笑一声:“她若避嫌,你们就全避法。”
“归元是她父亲留下的命场,你们敢验她,她便有权验你们。”
此话一出,御前太监顿时开口打圆场:“王爷,朝纲为上,归元问证自当公断。”
姜时鸢却不理,只从袖中取出一物——非脉册,乃一段竹简。
“归元旧印,童子录脉。”
“此物非纸非绢,入水不化,入火留印。”
“是我父亲留下的备用存证。”
她将竹简递予案上印监,后者双手接下,展读后神色骤变。
“其中两段记录,对当前太子脉图无对应记录。”
“其中有一名童子——命引录为‘六品引变’,未入命册。”
“而太子脉册所载编号,为此人所删改。”
一语出,满堂皆惊。
礼部尚书脸色微变:“此册来历未明,不足为凭。”
疯王笑:“那你这十年靠的脉册,是谁明了?”
姜时鸢冷声:“既疑此证,那就查录册制印时的印泥——是否与东宫所存相符。”
“若不同,谁调过档;若相同,谁动过印。”
“我们今天不是查太子一人,而是——查归元是否还为归元。”
——
当日下午,宫中再发谕旨。
归元堂所用童子脉录、命引册全数回收,交宗正寺暂管,三日后重开审议。
同批圣令中,太子“暂不行政”,东宫“请静以自省”。
太妃闻讯后,当晚密召五司内臣入府,冷声一句:“若姜时鸢明日敢再调我旧人,我便让她再回牢里抄毒经。”
而疯王接信后,仅一句回书:
“你若动她。”
“那我就动你整个东宫。”
——
入夜,归元堂内。
姜时鸢坐于案前,手边摊着竹简拓片,指尖微凉。
疯王倚门而立,披着未解的战甲,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现在才动血验?”
姜时鸢没抬头,只道:“因为他们以为我没证。”
疯王轻笑:“可他们料错了。”
“他们更没料到——你敢亮出来。”
“他们一首都以为你会怕。”
姜时鸢望着案上的影子:“我怕。但怕得有用,我父亲就不会死。”
疯王语气低沉:“你若为命而战,我陪你杀到底。”
“你若为冤而翻,我替你砸开朝堂。”
姜时鸢看着他,眼中微光一闪而过:“可若我翻不成呢?”
疯王走上前,将一封密信递到她手中:“那你把这个交给我。”
“兵部三卫旧将名单,三年前你父亲密存卷中。你翻不成,我来动。”
姜时鸢接过,默了许久:“你何时备的?”
“你入归元第一日。”疯王道,“我就知道你会走到今日。”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们不只查命。”
“我们查的是权。”
“谁在篡命,谁就该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