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归元堂复查。
清晨未过,三司副使、礼部正录、御前太监皆到案堂,归元重卷开启。
姜时鸢披印执卷,手下十八案吏分案复核。
她亲自点读太子脉录,第一页注名:
“命主入脉,童引以承,药不改经,脉应脉主。”
看似无误,实则落款一笔:“副印:非姜允礼。”
“非我父亲的字。”姜时鸢将卷拍在桌案。
疯王拎茶入内,瞥一眼,冷笑:“调包卷。”
副使闻言:“姜大人请慎言,此卷经三印合封。”
姜时鸢却抽出旁卷:“那这份副卷,又是谁批的?”
卷上写着“脉引临替,童子调换,主命不变。”
她目光锋利:“这上面承引编号,与太子验血那年时间,不符。”
御前太监低声:“姜大人,此为突卷所补,当年正卷有焚痕……”
“焚的,是命线。”疯王道,“补的,是假命。”
“今们若不交代清楚,我替她审。”
姜时鸢按住他手:“不急。”
“我还有第三卷。”
她从袖中取出一页私录——正是她父亲在脉毒记录末页留下的加批。
“命主非长支。”
“脉引断于童西。”
“若今日仍行假命,祸及宫纲。”
三句话,一锤定音。
副使脸色骤白,礼部官员欲辩未言,疯王己冷笑:“太子,还要坐那位子?”
姜时鸢看向众人,语气淡淡:“我只问一句。”
“还要不要审下去?”
——
沉默中,内阁侧席上,一道低咳打破死寂。
新任礼部尚书李从山开口:“姜大人之言,句句入骨,可卷中所证,尚不足立断命之实。”
“依律,应再引三方问证。”
“太妃、皇储、御前,皆可传问。”
姜时鸢眉梢微挑:“你是想把一份私录,拉进三司大问?”
李从山正色:“非是拉你,是保你。”
“太妃座前,尚无一臣敢言其误。”
“你若想彻查到底,不止靠手中这页。”
疯王倚壁而立,缓声:“她不靠这页,她靠命。”
“你们若真信太妃之清,就不该压这案十年。”
他一步踏前,目光森冷:“归元翻案,不需要你们批准。”
“只问一句——当年那批试毒童子,命现在何处?”
一石惊堂。
御前太监神色变了。
“那批童子己封脉封档,按礼部例,十五年前全部销籍。”
姜时鸢淡声:“销得是籍,还是尸?”
“我记得那年毒例,最后成活者西人。”
“太子列一,我列一,还有两人呢?”
“你们要定谁为脉主,就先告诉我——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
李从山眼角一沉,却不答。
疯王抬眼,语气淡淡:“不答?”
“那我们查。”
“归元三日审案,第一问,不是命主。”
“是,尸在哪。”
——
沉沉堂内,有人低声附议:“若童引有假,那太子之命确实可议。”
“皇脉为天下命轴,怎可立在假命之上?”
归元副使咬牙上前:“姜大人,查童子尸我可出列,彼时旧册由我封卷,但确有命档被人中途抽换。”
姜时鸢盯住他,声音不急:“抽的人是谁?”
副使犹豫一瞬:“我不敢言名。”
“但——调档那一日,归元密阁旁有兵符过印。”
疯王眸色骤冷:“兵符?”
“谁的?”
副使低声:“景王旧线。”
姜时鸢眉目未动,语气却沉了半分:“你若证据确凿,明日堂前交卷。”
“从今日起,归元不查命,只查——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