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紫宸西厅。
天子未现,殿门己闭。
三司九卫、礼部御史、归元全堂列席。百官全数落座,唯独疯王立于最后排。
姜时鸢持卷而立,身后两排归元旧脉静候复读。
而正首之位,太妃端坐未动,手边一盏茶冷得透底。
内监唱令,毒录复审当堂。
太妃先言:“归元试脉案,埋尸三十六,毒活西人,一人未死——姜时鸢。”
“本宫问你,当年之毒,是谁验的?”
姜时鸢:“太医院脉试册有名,姜允礼。”
太妃点头:“他是你父亲。”
“那你是否知,他亲手写下毒引主法?”
疯王冷笑:“你一边骂人是毒妇,一边拿她父亲的毒术救太子,太妃,你可真会做人。”
太妃不理他,目光紧锁姜时鸢:“你可敢诵那段引术?”
姜时鸢翻卷。
页纸泛黄,笔迹锋利。
她开口,语声沉稳:“‘断命不在毒,引命不在药,唯脉主可控,童身为引’。”
满殿震动。
疯王面色沉下,冷声问:“这就是你们给太子铺的命?”
李从山站起身:“疯王慎言,此乃前朝秘术,非为现世所用。”
疯王看向皇帝屏后:“既是秘术,怎还敢当众审?!”
“姜时鸢若因命活着,那你们要杀她前,是不是也要问问她这条命——救了谁?”
他猛然拔刀,刀身未出鞘,却指向太妃席前案几:“毒录还未念完,你急什么?”
“还是你怕——再翻一页,就该你认罪?”
太妃目光一寒,低声唤人:“来人。”
殿外甲声乍响。
疯王不退反进,一脚踏前:“谁动她,我先杀谁。”
“今日这卷,我听完;她若因诵卷入罪,我疯一次,杀一个。”
姜时鸢止住疯王,目光平静:“我知道你等这一刻。”
“但这卷,是我家人的血写的。我若不诵,枉为人女。”
她抬头,对太妃:“你要我死在这卷上,那我偏要你听完。”
疯王低声一笑:“我就在你身后。”
“你诵完,我动手。”
——
姜时鸢翻至卷末,停顿数息。
那一页,纸脊己破,墨迹却犹新。
“‘若童身为引,可循二法——一为绝命强灌,以断其生机;二为归命逆引,以锁其魂核。前者多死,后者难续。’”
她一字一句读出,声音如针,首刺太妃的殿侧之心。
疯王忽然开口:“太妃,当年归元三十六人,究竟几人是前法?”
“你敢说吗?”
李从山上前一步:“那是前朝命令——”
疯王冷声:“命令能杀三十六个试毒童子?”
“太妃之令,当年可是让姜允礼亲写执行法。”
太妃终于起身,声音冷如寒霜:“是他自愿。”
“他要保女儿,只能交出别人的命。”
姜时鸢站定,血色退尽:“你说我父亲,是用别人命,换我活。”
“那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何要他写?”
“若归元不设毒局,我父亲如何行引?”
她冷笑:“杀局你设,脏水你洗,命却要我们背。”
“你倒真会算。”
太妃:“我不过是护太子登基。”
疯王走上两步,低声:“那你今日,就在这座堂上,护给我看看。”
他一挥手,归元脉卫入列,封堂三面。
“毒录既己诵完——”
“来,查档,查当年下令之笔。”
“若真是她指令——我疯王今日,当堂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