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归元主堂内灯火未熄。
李从山的律卷仍未卷起,姜时鸢却不再应言。
她只望着疯王。
疯王站在她前一步,整个人像是一座山,挡在所有诏令之前。
“今们若不退,”他的声音一点点拔高,“那就听好了——归元,从这一刻起,由我疯王接守。”
“所有兵士,调令停三日。”
“归元三日内,除我和她,任何人不得入堂半步。”
李从山眉眼一跳,正要说话,疯王抬手,从衣内抽出一道铁令。
“疯王铁调令,先皇亲赐。”
“归元命乱、卷起未决之际,我可代主判令,三日内调兵驻堂,先定命,后听旨。”
铁令一出,堂内一片死寂。
副使跪地:“王爷,此令己三年未出……”
“今日出。”疯王望着李从山,“你要卷,我给;你要命,我护。”
“但我说了——三日。”
“你若敢乱动一个字——我就动你一根骨。”
——
那一夜,疯王没有离开归元一步。
他坐在脉案之后,整整一夜,未阖眼。
姜时鸢被副使送回后庭,面色苍白,却没再说一句话。
疯王静坐至寅时,忽而起身,走至后庭,看着她沉睡的面容。
他蹲下身,替她拢了拢袖口,将一枚半焦的旧脉印塞回她手中。
“你是归元最后一个人。”
“我不守你,我守什么?”
他抬起头,望着窗外夜色,低声道:“三日……三日若守不住,哪怕拼我这一身血,也得护你出去。”
他重新回到主堂,调出所有脉判与副使。
“从今夜起,归元只查一件事——三年前脉毒案真正引脉者。”
“我不信她错,我信这天下冤案之下,必有一人背着真脉躲着。”
副使颤声:“若真是朝中人……”
“那便杀。”疯王声音冷厉。
“查出谁签的假卷、谁烧的脉本、谁调了毒药——一个不留。”
——
次日,太妃震怒。
“疯王强用旧令,私设兵权,形同叛军!”
她拍案而起:“传令,宫内三堂、兵部六侍、内阁三相,一并入宫问责!”
景王却低声劝道:“母妃,疯王是疯,但他不傻。”
“他要守三日,必有重证在手。”
太妃冷笑:“证据?他想翻谁的案?”
“归元的卷,归谁查谁写;归元的人,归谁用谁活。”
她收起怒意,眼神一沉。
“传我意——归元三日内若无所出,疯王自行废职。”
“姜时鸢,再查一日,便以擅改脉案罪论。”
“我不信,一个疯的、一个死过的,还能翻得动这个天下。”
——
夜幕下,疯王在归元脉堂布下三重暗哨。
他手中列出归元三年前所有参与脉案签字人名单,抬头看向众人。
“接下来的三日,是清理朝脉之血账。”
“你们若有胆,便随我疯。”
“若没有……就趁今晚离开。”
他一字一句,扫视在场的每一人。
“你们每一个人的笔迹,我都见过。”
“我能分辨出,谁签的是冤;谁签的是命。”
“查假卷,查毒线,查死档。”
“她撑了三年孤命,现在该由我们——为她清算。”
他将手中名单摊开于案上,一页一页按下血指印。
“我疯王——以命背责。”
“她若倒,我断脉;她若死,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