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太妃寝宫。
老宫人将归元急信送入时,太妃正倚靠鸳瓦暖炉,手中捧着佛珠,眼未睁。
“是疯王送来的。”那宫人低声说,“说是脉案旧卷,有东西您该看。”
太妃缓缓睁眼,接过那页微卷的纸。
一看——神色骤变。
那是三年前“童子试毒案”的验毒卷底页,上头写着她的亲批:“此子命硬,可用。”
下方一行血字,正是当夜贺忠留笔:
“验毒者即景。”
太妃手指僵住。
她知道疯王要做什么了。
他要翻出“景王非正脉”的案底,要把景王连根拔起。
“来人——”她声音沉寒,“传旨。”
“姜时鸢,归元主职暂免,禁足堂内,交由内阁查阅。”
“疯王三日不得入宫。”
“归元所辖,交景王代守。”
宫人一惊:“娘娘……疯王若不服……”
太妃冷笑:“他己动兵一回,再动,便是反。”
“这局,不再是旧案。”
“是新朝前兆。”
——
与此同时,归元堂。
姜时鸢望着传旨宫人,接过那道黄绢圣令时,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他们坐不住了。”她轻声。
副使低声:“要应旨吗?”
“应。”姜时鸢手掌一翻,“堂门照封,卷册照查。”
“但归元人——一人不退。”
副使一怔:“那……景王的人进来?”
姜时鸢淡淡:“让他们进。”
“进得来,是他们命好。”
“出不去——是我命硬。”
她望向脉室中,疯王所赠的那柄未出鞘的刀。
“疯王守我命。”她缓缓道,“那我今夜,来守这口堂。”
——
夜深三更,归元堂外己有禁军换防,景王随员接令而至。
领首之人名为许倓,原为兵部从五品史官,后转脉署,号称“冷面破卷”。
许倓一进堂,便道:“奉太妃与陛下两重令意,即刻封卷清查,姜大人请配合。”
姜时鸢不言,只抬手递出一物——脉主之印。
印上血脉线浮纹仍未干透,映着烛火仿若活着。
“你若敢封,就得先过这印。”
许倓嘴角一抿:“姜大人执意抗旨?”
“我奉印不奉你。”姜时鸢淡声,“归元卷印,只对皇命,不对宫中耳语。”
她又退后一步,首视对方:“若真有胆,不如当着全堂验一次主脉。”
“景王之脉,是否当得起‘代守’二字,我们归元人眼不瞎。”
这句话一出,堂下数名归元脉医同时拱手:“请验。”
许倓脸色一变,终究未再出声,只将卷令收起,冷道:“查可以,但归元,从今日起,受内阁双控。”
姜时鸢点头:“控得住,便尽管控。”
“控不住……”她转头望向西南方向,“疯王若醒,我看你们拿什么封他第二次。”
——
太妃寝宫。
月色透过窗棂斜照进来,老宫人跪地请问:“娘娘,接下来如何?”
太妃着那枚烧得半卷的纸页,语气幽沉:
“疯王与姜氏是一体。”
“她今夜不退,明日必生变。”
“传我令——景王暂缓明日登堂,由许倓与两名兵部高司即刻赴归元,若姜时鸢敢抗令,立刻废职,强制押解。”
她目光一寒:“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撑几夜。”